林翹這才驚覺自己太過嚴肅,竟把這樣一場名流晚宴當成了英勇赴義的戰場。
她依言揚唇,笑靥生花,夏澤義被她晃了眼睛,不由得說道:“好多年都沒遇到讓我一眼就想簽下的藝人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林翹用力點頭。
幾乎是同時,門從裡面被打開,祁山對他們說:“進來吧。”
進門那瞬間,林翹有點意外。
離門口不遠的紅木沙發上坐着兩女一男。
男人應有六七十歲,身着中式風格的西裝,頭發格外講究地用頭油悉數梳向腦後,眉毛濃密,目光含威,十分有派頭。
林翹認出這是扶搖集團的創始人兼CEO江榮先,今天中午她還在搜索引擎中特意搜索過他的名字。
沙發上的兩個女人林翹對不上臉,她們分别坐在江榮先左右,年紀約莫三四十歲,貴婦名媛打扮,想必是他很親近的人。
離他們很遠的地方,有個年輕男人正立在窗外,聽到門響他回頭淡淡瞥了一眼,卻不是望向她,而是對沙發上的衆人說:“我要忙了,各位請便?”
這應該就是江嘉勁了。
林翹打量着他,此前從沒想過他會是這麼高大英俊的男人,清隽的五官,卻有一雙漠然無波的眼睛,讓人過目不忘。
房間裡明顯發生過一場不愉快的談話,林翹觀察到沙發上的三個人眼角眉梢都帶着愠怒。許是外人在場,不便繼續發作,江榮先從沙發上站起來,厲聲說:“好自為之!”
“好走不送。”江嘉勁回得毫無波瀾。
“你!”江榮先伸手指他,旁邊的女人忙把他按捺下來,“好了爸爸,事已至此,沒必要再發火了,咱們走吧。”
江榮先冷哼一聲,摔門而去。
兩個女人緊跟其後。
林翹側身垂首為她們讓路,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江嘉勁這是拿她當幌子擋事兒來了,不然今晚她哪能這麼順利見到他的面。
人都走了之後,江嘉勁才到牆邊的椅子坐下。
窗棂外的大紅燈籠高高地挂,襯得他半張臉都是紅色的,明暗兩面,顯得五官愈發立體。
夏澤義虛拉了林翹一把,上前說道:“江總,這位是林翹,電影學院畢業的。”
林翹走到江嘉勁兩米之外的正前方時停下,微微颔首道:“江總您好,我是林翹。”
“多大了。”江嘉勁這樣問,連眼皮都沒掀。
“二十五。”林翹說。
“簽公司了?”這明明是一個問句,卻是肯定語氣。
林翹不知他是怎麼看出來的,有點訝異,她知道有些事不能瞞着,猶豫了一秒,隻有一秒,就大大方方說:“簽了。”
夏澤義明顯怔住了,面色倏然大變。
江嘉勁毫不猶豫,淡淡說:“你走吧。”
這話無疑是在宣判死刑,林翹的臉頓時漲紅,一時咬住了唇,立在那裡沒有動彈。
江嘉勁又對夏澤義說:“你從明天開始就不用來了。”
夏澤義先是怔愣,那嘴巴張了又合,反複幾次,卻說不出話。江嘉勁拿起桌子上的手機不緊不慢地看,祁山見狀,上前請他們離開。
夏澤義這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急切地辯解道:“對不起江總,我沒想到周總引薦的人會有差錯,這次是我工作失誤,絕不會有下次!”
江嘉勁指尖在手機屏上飛快滑動,頭都沒有擡。
祁山目光微沉,再次做了個“請”的姿勢。
林翹沒想到江嘉勁是這樣果斷的性格。
她知道,沒了江嘉勁,她還會有其他機會,可在江嘉勁面前,她的機會卻僅此一次,而這次也是她目前已知的唯一機遇。
她不能把希望寄托于未來,她必須竭盡所能抓住眼前的希望!她很快就鎮定下來,用力閉了下眼,再睜開已是十分堅決:“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江嘉勁明顯定了一下,似是懷疑自己的耳朵,這才重新擡起他那高貴的頭顱,看着林翹發出一聲輕嗤:“我憑什麼要一個已經簽過約的藝人?”
“……”林翹料到江嘉勁會這樣說,卻還是被噎得啞口無言,隻因他的語氣神态都太過譏诮。
“江總,您是怎麼看出她簽過約的?”還好這時夏澤義插話進來,才讓林翹的無言看起來沒那麼突兀。
江嘉勁摁了摁眉心,像是聽到了個極其愚蠢的問題。他坐在那裡冷眼掃了一下夏澤義,這人是好友夏江禹的弟弟,當初秉着用人之長的想法留在身邊,此刻卻實在忍受不了他的愚笨之短。
他就這麼冷眼瞧夏澤義這樣眼巴巴看着他,惱着惱着竟有幾分想笑,恨鐵不成鋼地說:“這麼個美人兒,25歲了還是一張生面孔,如果不是簽了爛公司,那就是得罪了人,或是個不懂變通的榆木性格,要麼三者兼具。這有什麼不好猜?”
夏澤義閉口無言。
江嘉勁擺擺手,示意祁山趕緊帶人出去。
夏澤義已是洩了氣,轉身準備離開。
林翹并未發覺江嘉勁什麼時候審視過她,聽到這番話,隻感到心驚,覺得面前的男人眼光毒辣,自信又自我,這種人一旦有了主意就不會輕易更改,她再堅持隻能是自取其辱,于是也隻好作罷。
可她朝門口走了幾步,卻越想越覺得不死心,又霍然轉身,疾步走到江嘉勁面前,抿了抿唇角,做最後争取:“江總,都說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您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給您超出預期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