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銀錢,女婢先前聽得非常認真,現在重複起來也無壓力。
黛黎點頭說:“先是明月居,再是幽蘭院,切記順序不能錯。且寄存包裹的時間必須是申時末,一定不可提前。至于這包裹内要裝兩套尋常婦人穿的黑灰色舊襦裙、一小罐米粉、木炭塊、烏膏……”
那一串說完後,黛黎補了一句:“寄存包裹時你記得戴上帷帽。若明日在幽蘭院寄存不成功,你不必勉強,帶着包裹離開便是。明日午後我會再來瑞祥綢莊一趟,若今日事成,你颔首向我示意便可,無需上前。”
……
“咯滋。”
試衣間的木門開了。
黛黎若無其事地走出,又拿了另一套衣裳入内。一連再試了兩套衣裙後,黛黎結束了試衣往憩息區那邊走。
“雲姐姐,我試完了,打算将方才試過的料子都買下來。”君侯寵姬很豪氣,花錢如流水。
雲蓉倒毫不意外。
男人對一個女人有意與否,最基本的便是銀錢方面是否吝啬。
以秦君侯對黛夫人的寵愛程度,别說她隻是買幾匹上好料子,就算她想将整個瑞祥綢莊買下來,怕也不會眨下眼睛。
黛黎低頭看了眼腰間系着的小荷包,忍不住用手指挑了挑,感受到其重量後,滿意地勾起嘴角。
無論是給女婢的訂金,亦或是買上等布匹結賬花的錢,都來自于秦邵宗,區别隻在于是她親手給,還是随行奴仆付賬。
黛黎不僅花得心安理得,甚至還将一部分藏起來以作克日南下的資金。誰讓她現在是個逢場作戲的演員,勞心勞力,要些工錢很應該吧。
黛黎毫無心理負擔。
從綢莊出來後,兩人繼續遊肆,後面去了茶館、胭脂鋪和賣首飾的金石齋,待離開金石齋,黛黎幹脆拉着雲蓉步行,連馬車都不坐了。
雲蓉累得頭暈眼花,面上隐隐透出青白,數次想不管不顧地喊一聲回府,但最後都忍耐住了。
她此番是作陪,客人沒盡興,她怎好開口。且這祖宗又向來刁蠻,這會兒掃她的興,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系說不定會毀于一旦,罷了罷了,還是再熬一熬吧。
當雲蓉勉強哄好自己時,她忽然聽見身旁人說:“雲姐姐,我有些累了,不如咱們到這明月居裡歇腳如何?此地門面幹淨,小傭穿着體面,想來是個能待之地。”
毫不誇張,雲蓉當即感覺撥雲見日,籠在頭頂上的烏雲迅速散開。
這祖宗可算累了!
去什麼明月居,直接打道回府得了。
雲蓉忙道:“妹妹,今日咱們也去了不少地方,算是逛夠了,不如……”
“誰說逛夠了?”黛黎打斷她。
仿佛沒看到她難以置信的神情,黛黎繼續道:“等下還要去西市呢。方才在金石齋時,我聽見有人說西市有西域來的胡商在賣狸奴,那些個狸奴毛長而密集,尾大而蓬松,與我們本土的狸奴頗為不同,我想去瞧瞧。”
雲蓉兩眼發黑,隻覺頭頂上散到一半的烏雲又慢慢合攏了。
“走吧,我們在明月居小歇片刻,吃些點心零嘴,少傾後再出發。”黛黎拉着她往裡走。
傳舍供住宿,還可供旅客餐食。
如明月居這等高檔傳舍,餐食味道自是非一般的小舍可比,甚至還能說勝過許多食肆。不過這種高端傳舍有它自己的規矩,那就是餐食不單賣。
你要來住店,我可以給你做吃的,如果不住,隻是純粹來吃口飯,那對不住了,恕本店不接待。
此舉赢得不少權貴富商的青睐,誰都想自己住的地方清靜些,把一樓變成鬧哄哄的、誰都來得的食堂于他們百害而無一利。
黛黎先命人訂了一宿的房舍,得了用餐資格再點吃食。結果小嘗後驚為天人,她幹脆手一揮,繼續撒錢,在雲蓉驚愕之中命人多訂了幾日的房。
雲蓉:“……”
雲蓉面如霜色,她的關注點不在黛黎的饞嘴,而是滿腦子都想着——
多訂幾日?
她該不會明日和後日都想着出府遊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