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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柏蘅十八歲前,住的都是老宅的房子,房間裡遍布他從小到大的生長痕迹,小學三年級的獎狀,初中的獎杯,滑雪,騎馬,武術跆拳道資格證書...榮譽多到令人眼花缭亂的程度。
“你剛才的話...”桓柏蘅的聲音耳側響起的突然,打斷薄淞的參觀,他轉過頭,面前的人眉梢微擡,沒了原先沉默,戲谑神情道,“很像婚禮誓詞。”
“有嗎?”薄淞怔愣過後,為自己解釋,“想讓你爺爺答應,總得說點好聽的。”
這是正常不過的行為,很好的理由。
桓柏蘅能理解,輕笑,“也是。所以婚禮上還會說嗎?”
“...”
“相守一生。”他玩味的強調,“也是說辭?”
“不是。"薄淞垂眼,“我們結婚,不就是為了省些麻煩嗎?”
所以不是必要的話,就不要離婚了,不離婚和相守一生,可以是一個意思。
“你說話很有技巧,悅耳舒服。”桓柏蘅肯定他,又帶着幾分似笑非笑評價,“就是你這種說法...像是我們很相愛的意思。
因為相愛,所以在長輩面前承諾,承諾一輩子的事,薄淞那樣專注認真地對着他爺爺保證,會對他好,風雨攜手,那是他不曾想過的婚姻的意義。畢竟從前結婚對于他而言隻是省去麻煩,堵住爺爺的嘴,當然也是為了讓爺爺安心,可真和一個人長長久久,他其實是沒有實感的。
“口頭上的話,不需要放心裡。”薄淞盡量周全,“如果你介意的話,婚禮我們也可以不說。”
他原本想不到桓柏蘅在意的理由,可這會忽然覺得,或許桓柏蘅是介意這些“虛僞”“冠冕堂皇”的假話?桓柏蘅不需要這種浮誇的承諾。
哪怕他再真心不過,可他的真心見不得光,尤其在桓柏蘅面前。
是假的,才是最好的。
“我沒說介意。”桓柏蘅掃過一眼,再給出第二個回答,“随你。”
他發現很多時候,薄淞都理解不到他的意思,或是說總會往相反方向理解,所以對方除了是個合适的結婚對象,安穩踏實,和他沒有半點相通。
桓柏蘅頓感無趣,懶得再聊。
“禮物呢?”他攤手要,“不是說給我準備禮物了?”
話不聊,東西得收,畢竟花都送了。
桓柏蘅話題跳躍之快,讓薄淞很多時候都跟不太上,對着攤開手在面前的人,猶豫着還是從西裝外套裡拿出盒子,放上人手心。
“不喜歡也沒事,就是瞧着好看,順便買的。”
說的不是認真挑選,可桓柏蘅不信,薄淞既然說給他準備,就一定是用心的,因為薄淞這個人就是這樣,桓柏蘅心裡有數,可聽不得這麼客套的句子。
“那下次用心點。”他說,一點不帶客氣。
薄淞盯着盒子,點了頭,“好。”
盒子做的精巧,不帶品牌logo,桓柏蘅一時間也猜不中裡面是什麼,像是個首飾盒,他索性伸手打開,是一枚水晶胸針。
湖藍色,顔色很純,半個巴掌大小。
“為什麼送我這個?”
桓柏蘅拿近了些端詳,海浪形狀,浪尾很細的鑽綴着,銀色并不明顯,以至于他剛才以為通體的藍,指尖觸上,冰冰涼涼的質感。
“年後你應該要進公司了吧,圖個寓意而已。”
海浪洶湧不息,威嚴神秘,它不受拘束,自由随心,可所到之處,總有回音浩蕩,勢必得衆人注目,這代表着薄淞的祝願。
桓柏蘅把玩着禮物,微微一笑,把胸針放進盒子裡。
“忽然覺得我那束花好像确實過于敷衍了。”他提出邀請,“時間還早,去我朋友開的畫廊玩一會?他收藏挺多名家畫作,你有喜歡的我送你。”
薄淞藝術系的,學藝術的應該還是喜歡這些,桓柏蘅想,就是這地址他得問問,畢竟從開業後他就沒去過,實在不感興趣,一會挑兩幅送給薄淞當作回禮,他就回南楹灣的房子去,都省的找借口從爺爺這離開。
桓柏蘅覺得安排正好,打算打電話立刻問地址,卻被拒絕。
“抱歉,我一會還有事。”
薄淞表情挺為難,還是說了,“和朋友約好了,不好食言。”
他沒想着留宅子裡多久,等老爺子午睡醒來後他便打算道别。
桓柏蘅是挺意外,不過倒也沒強迫人意思,薄淞這麼說,他也答應,“行吧,那你什麼時候走?”
“約的四點。”
這會将近兩點了。
桓柏蘅拿着盒子抛了兩下,接住,歪了歪腦袋,“哪個朋友啊,我一起方便嗎?”
“...”
薄淞的猶豫明顯,桓柏蘅笑意收了些,“不方便?”
桓柏蘅跟去的提議不符合薄淞對桓柏蘅一向的認知,對方該是不願摻和他的朋友圈,可桓柏蘅這麼提,往常他肯定是會答應,隻是今天約的朋友..
薄淞想起林序淮對桓柏蘅的抵觸。
“我朋友比較内向。”
他一點不想拒絕桓柏蘅,可真沒辦法,本來就因為之前瞞着結婚的事讓林序淮惱火,這要是再爽約或是把桓柏蘅帶去,怕是能把人氣死。
薄淞認了他就是喜歡桓柏蘅,可也不是真那麼重色輕友,他也很在乎朋友。
而桓柏蘅應該隻是出于禮貌回禮罷了,和他去畫廊或許對桓柏蘅來說,也是浪費時間,不那麼願意的。
薄淞心裡明白,也還是有隐隐失落,沒注意到桓柏蘅眯了眯眼,目光銳利。
他心裡大概有數薄淞是要去見誰,隻是對于薄淞口中“内向”二字實在嗤之以鼻,腦中畫面再次浮現傘下親昵一幕。
這是薄淞第一次拒絕他,因為别的人。
“好吧。”笑意不達眼底,桓柏蘅表示遺憾。
他往前兩步,随手一抛,禮物盒子磕在櫃子上,滾了兩圈安靜躺在了無人在意的角落,冷淡的嗓音緊接着響起。
他說,“玩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