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寫的還是自己動腦寫的?”
沈确眨眨眼,分不清二者有什麼區别。
“林知遠。”蔣老師換了個人,将林知遠的試卷放在上面,“這張試卷是你自己寫的嗎?”
林知遠點點頭:“老師,是我自己寫的。”
蔣老師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心中的怒火:“那你來解釋,為什麼你們的答案一模一樣?沈确錯的地方都改成了和你一樣的答案,選擇填空都和你一模一樣,甚至連簡答題都和你十分相似。”
她語重心長:“林知遠,我讓你幫助朋友,不是讓你這樣幫的。”
林知遠有些宕機,但她立馬反應過來解釋道:“老師,這張試卷确實是我寫的,沈确也是靠自己完成的,隻是我們習慣于寫完作業後互相核對講解,有些明顯是她錯的地方我都讓她改過來了,我自己也不确定的地方由她自己定奪要不要借鑒我的想法。”
“但那不是抄,以防後面您講解的時候她忘了自己曾經錯在哪裡,沈确都在自己原先的答案上輕輕劃了一橫,能夠清晰地看出原先的答案。而且她是在領悟後才改過來的,您要是不信,您可以考考她,沈确都會的。等我們的手機發下來了,您可以看看我們的聊天記錄,我們确實是在互相讨論過後才确定答案的。”
林知遠有些着急,匆匆将這件事的原委說出來。沈确是個缺乏信任感的人,她覺得沒人信任她,她便也不信任任何人,林知遠好不容易讓她對學習重燃希望,不能就因為這一點誤會讓她又關上她世界的大門。
當初她們核對答案的時候,沈确就提出過這個顧慮,所以林知遠才讓她在自己原先的答案上輕輕劃上一橫,這樣既能為以後複習鋪路,也能以防萬一,應對現在這種狀況。
蔣老師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打轉,最後定格在沈确身上,淡淡問道:“沈确,是真的嗎?”
沈确低着頭,沒有回答。還是林知遠碰了她一下,她才輕聲嗯了一聲。
蔣老師呼出一口氣,既為學生開始努力感到欣慰,又為自己的誤會感到尴尬,她将兩人的試卷收起來,給自己找台階下。
“開始學習了是件好事,幹嘛不吱聲?沈确,你的腦子很靈光,就是不肯用心,以後要是繼續這樣努力,老師相信你能上一本線的。”
沈确背着手,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
“哦對了,這些試卷回去發下去,快上課了,你倆回去上課吧。”蔣老師從抽屜裡拿出一疊試卷交給林知遠,打發兩人回去。
全程沈确都是低着頭,默不作聲,林知遠擔心她又要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裡默默療傷,忍不住開口。
“沈确,為什麼在老師誤會你的時候你不開口解釋?”
沈确将手伸往走廊外,讓西垂的陽光灑在自己手上,感受風從自己指尖滑過的感覺。
“被誤會了就一定要解釋嗎?那該多累啊。”
“但不會傷心嗎?明明你在努力學習,老師卻說你在抄作業。”
沈确罕見地承認自己的落寞:“傷心啊,但無所謂,以後遠離就好了。”
林知遠撞了下沈确的肩膀:“你可不能因為這件事就不想學習了,以後要再有人誤會你,你無需開口,我幫你解釋。”
沈确哎了一聲,對着天空伸了個懶腰,洋洋道:“我才不要陷入自證的陷阱,累死了,人就一張嘴,哪能說得過來?”
“你有我,我們兩張嘴。”
“嘁。”
“我們還有許可,還有崔明澄,還有你的前桌,大家都知道你現在在努力學習,誰說你,我們噴死她。”
沈确戳着林知遠的肩膀:“什麼叫我在努力學習啊,是我在被你逼着學習好不啦?”
“那也得你願意學我才能逼你。”
沈确:“任何人面對你的死亡微笑都不敢說不的好伐?”
“我哪有那麼可怕?”
沈确皺着眉,撅着嘴:“可怕得很嘞,你回去問問大家,誰不怕曆史課代表?有一個人不怕我就倒立洗頭。”
她學着林知遠的模樣,奪過林知遠手中的試卷拍在空氣中,面無表情:“同學,你是不是試卷沒交?”
“這次要記名字,你拿出來。”
沈确換了個站位,擡頭一臉無辜:“啊?我忘了寫。”
她又換了個位置,恢複面無表情的模樣:“交白卷和記名字之間選一個吧。”
她一手拍在林知遠的肩膀上:“林知遠,你好狠的心啊,兩個選擇,沒一條活路,滅絕師太就是你是吧?”
林知遠甩開沈确的手,氣惱地解釋:“老師要數的,沒齊要說我,我為什麼要為他的錯誤買單?”工作之後,林知遠學到的最有用的技能就是留痕甩鍋,任何不該她背的鍋通通拒絕。
沈确夾着試卷,眯着眼,手指在空中亂舞:“滅絕師太——”這沒心沒肺的模樣,好像剛才險些挨批的人不是她似的。
林知遠在她的腳後跟那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這人,犯起賤來确實挺讨厭的,不想理她。
“喂,林知遠,你試卷不要啦?”沈确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憋着笑追着林知遠,在她身後叽叽喳喳問道。
“這又不隻是我的試卷,你來發不也是一樣嗎?”
“但你是課代表诶!”
“那你就放在講台上,誰想寫就上去領。”
“哪有這樣的?”
林知遠瞪了她一眼:“要你管?”她突然頓步,轉而心情突然明媚起來,腳步突然輕快,她又瞥了身旁那人,兀自走回教室。
她突然想起上輩子自己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對沈确鬧脾氣,等着沈确變着法地哄自己開心。這人腦子裡總是有很多鬼點子,每次都逗得自己哭笑不得,不知怎的,就又和她黏在一起了。
好像面對自己在意的人時,總會變得矯情,總想着那人能寵着自己,能哄自己。
回到教室時,下節課的老師已經開始闆書,沒法将試卷發下去,沈确也沒有将試卷還給林知遠,而是抱着試卷在自己座位上搗鼓一節課。
林知遠坐在前面,沒法頻繁回頭偷瞄那人在琢磨什麼玩意,直到下課鈴響,身後那人舒适地長歎一聲,抱着一個盒子就往講台桌跑。
她将盒子放在講台桌的正中間,在盒子上架起一張紙,上面寫着:
自助曆史試卷,限時一天完成,需要者自取!
林知遠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什麼時候說要限時一天了啊?
班級裡的同學看着這兩個當事人,不知道她們又在玩什麼,稀稀拉拉地站起來走上講台,領了幾份試卷分給前後桌。
說是自助,但誰敢不寫?不管是曆史老師還是課代表,都是可怕的女人。
作為策劃人,沈确站在講台前,看着同學們紛紛上前領試卷,得意地對林知遠挑眉。
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林知遠直接賞了個白眼。
下節課的老師已經過來,沈确直接領了兩張試卷分給林知遠:“課代表,請你一張試卷,不謝。”
說完,踢踏着腿蹦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語文老師是個親和有趣的男子,他彎着腰觀察盒子上的招牌,贊歎:“自助曆史試卷,不錯,課代表有創意,下課我也來個自助套餐。我的課代表呢,咱們也來搞個豪華套餐,把曆史給比下去。”
當了十幾年學生,自然知道老師口中的豪華意味着什麼,底下一片哀嚎,哀歎之間還不忘轉頭幽怨地盯着這兩個始作俑者。
林知遠遮着臉,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聽着身後那人不嫌事大的笑聲,在心中不斷埋汰。
這個倒黴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