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孟栀茵來還要點名見顧清樓時她有一瞬是心慌的,不過很快她就安了心。
當年的孟栀茵都沒翻出什麼火花來,三百年後的今天,她照樣不能。
顧清樓,注定是她的。
蘇素秀垂着頭露出了勢在必得的表情。
孟栀茵……要見他?
顧清樓有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顯然,修仙之人的耳力不會差到如此,更何況周圍有這麼多人,他不會聽錯。
可她為什麼要見他,分明上次二人相見時,她的表現,像是恨極了他。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但是顧清表面還是應了看門弟子的話前往了門口,他表情正常,看上去和過去沒什麼不同,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步伐比以往快了,甚至連心跳都亂了幾分。
顧清樓去了,蘇素秀自然也要去,而見到這現任未婚夫妻倆人都去了,其他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前去,這一來二去,人群便格外的龐大。
最後來到孟栀茵面前就從原本應該的一個人,變成了一群人。
孟栀茵對人數倒是沒什麼感想,反正她要見顧清樓隻是突然想起來一個事情沒有了結罷了。
少女一身雪白靜站在院中,那一身雪白輕紗仿佛将所有日色光芒都吸收進去一般,将周圍景色映的黯然失色,即便她身邊跟着個容貌不俗的男子,但也依然奪走不了她的光芒。
微風輕動,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少女朝聲音方向擡臉看來,眉間朱紅痣下是白紗眼帶,随着緞帶擦頰輕微晃動,雪白柔膩的面頰和粉唇的完美輪廓顯露在衆人眼前。
分明看不清她的具體容貌,但衆人卻依然不同程度的怔住了。
這是孟栀茵?
他們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和當初顧清樓一樣的想法。
三百年前的孟栀茵他們自然都是見過的,甚至最後的印象還都停留在被顧清樓羁押回來血染白衣渾身上下都是血污不堪的模樣。
那一副殺孽十足又狼狽不堪的模樣,配合血污面容下那對赤紅的瞳孔,當真是如同邪魔轉世一般叫人看了遍體生寒。
按理說三百年過去,她身上的魔氣應該會加重才對,怎會如現在這般……這般——
衆人詞窮,視線有一瞬被眼前的少女所奪去,但片刻後他們都紛紛回神,他們想用對妖魔最惡毒的詞彙安在少女身上,但他們發現……
他們做不到。
即便他們知道她眼前系帶下是那對他們曾經見過的屬于魔的邪惡紅色瞳孔,他們也做不到。
比起他們,她此時更像是一位天上的神仙。
雪白、幹淨、聖潔、不帶一絲人類情緒、宛如人世間最純淨最純粹的存在。
“你……”看着那立在院中仿佛随時都會飛逝的纖細雪白身影,顧清樓心裡微動。
他想問你怎麼會想要來找我的,最終壓了下去,變成了冷淡的:“何事。”
他聲音淡淡,跟以往沒什麼不同,從剛才見到孟栀茵就開始提心的蘇素秀見到他的表現如此,這才稍微安心。
不過她心裡總是有種莫名不太好的預感。
她悄悄用打量的視線看着眼前這個跟記憶中長相一樣但看起來感覺一點都不一樣的孟栀茵,心裡隻覺得不可思議。
按照她的設想,被關押在火焰谷下三百年,不僅不能修煉還要日夜被鎖鍊抽取靈力,還不能進食飲水,這一番下來必定是大動筋骨,就算不至于抽筋拔骨,也完全不至于會像她這般像是脫胎換骨換了個人一樣。
所以她認定,此人必定不是孟栀茵,不然她為什麼好端端的要戴眼紗。
要不然說她能跟顧清樓當未婚夫妻呢。
倆人連想法都一樣,甚至連想要動手腳的肮髒心思都一樣。
“你可還記得此物。”
孟栀茵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她現在所有行動主要素隻有一個,完成任務,給自己賺個新身體。
所以她可謂是冷酷至極,哪怕是繼承着原主的記憶情感,哪怕是每次見到顧清樓記憶都會自己翻篇給她呈現甜蜜過往,她也絲毫表情都沒有變化。
畢竟原主想要為自己活着,用她的理解來說,為自己活着前提起碼是得自由。
所以她就要斬斷過去,如果不斬斷過去,怎麼自由的迎接新的明天。
更何況不過是個大難臨頭便抛棄她各自飛的男人,這種男人,即便是孟栀茵前世卧病在床那會都看不上。
她的男人必須是絕對忠誠、絕對聽話、絕對将她放在第一位。
所以孟栀茵拔頭頂簪子的動作是毫不留情,絲毫都不拖泥帶水。
一頭三千鴉發如流水散落,她将簪子抓握在手中,碧綠的發簪襯的手指白皙細膩,玉指纖纖,根根分明。
那簪子樣式并不普通,簪花位置雕刻青翠竹葉,幾乎是見到的第一眼,顧清樓便認出來,這是當年他送她的那隻用來定親的。
“當年斷的太過匆忙,沒有機會當面說清楚,如今你未婚妻也在場,正好借這個機會說個清楚。”
少女聲音如冷脆珠玉,好聽,但聽的顧清樓腦中思緒紛亂,她這個前置台詞一出,他眼瞳驟然一縮,他猛地擡頭,她這分明是要!
“這是當年你我兩家訂親的下聘信物,如今婚約不在,此物自然是要給它該給的主人。”
沒等他有反應,孟栀茵便随着話音指尖輕彈,簪子便如銀針射出,直直落入蘇素秀手裡。
她下颌微擡,并沒有朝蘇素秀看去,遮眼綢緞微晃,越發襯得她肌白如玉,她紅唇微啟,字句透着清透冷漠如獨立在雲端的清冷神仙:
“自此,孟栀茵和顧清樓,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