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内,落地窗前,翠子和傑并排坐在高腳凳,趴在長桌上玩遊戲。
準确來說,是翠子在玩掌機上的口袋妖怪,而傑看着她玩。
裕美登記結婚後,就送了翠子她暗自饞的遊戲機,試圖安撫她。
而夏油勝,盡管他是公務員,經濟條件比裕美好得多,但他對傑要求很是嚴格,遊戲機這種玩物尚志的東西,自然是禁止。
但極少有小孩不喜歡遊戲,傑也不例外。每次翠子通關某個遊戲,就會讓給他偷偷玩。盡管他總有欺騙家長的罪惡感,但真的無法拒絕。
又或許,他隻是喜歡和翠子一起,背着大人做“壞”事。
兩人正沉浸在遊戲世界中,聽見有人敲玻璃。
“諸伏翠子!”
誰叫諸伏翠子啊?
落地窗外,站着個天然卷的黑發男孩,看上去和傑差不多的年紀,揮手向他們打招呼,從正門跑進便利店。
“那個,哈,請問,你是諸伏翠子嗎?” 手撐在膝蓋上,男孩劇烈喘息。
“你認錯人了吧?我叫杉本、呃、夏油翠子。”
“什麼?你确定?” 瞪大眼睛望着翠子,男孩眉頭逐漸皺緊,流露出不符合年齡的嚴肅。
“我還能不知道我的名字?”快别打擾她玩遊戲了。
但男孩确定眼前人就是諸伏翠子。
随即,他想到什麼,雙手抱頭,扯緊頭發,發出懊惱的聲音,動作誇張得像是少年漫男主。
他擡頭望着翠子,語氣放得很輕,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樣問:“那,你認識灰谷蘭嗎?”
想按掌機上的X鍵,但按成Y鍵,翠子沒有看向男孩,暗自警惕起來。
“不認識。”
别是什麼不良尋仇,尋到她這個打工小妹頭上了。
但看這個小孩,他四肢纖細,看着就無力,神色迷茫還帶着點絕望,一點也不像不良,反而讓人想到曾經一天打五份零工的裕美。
一個小學生,怎會有如此濃厚的社畜味?
而且怎麼、怎麼、要哭啦!
男孩雙目蓄上淚水,夏油傑看不下去,出手調節現場氛圍。
他拍拍男孩的肩膀,詢問:“你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嗎?”
“謝謝你,我,我,嗚唔,你們真的不認識灰谷蘭嗎?”
男孩的淚滴大顆湧出,源源不絕,傑不由思考人類的身體怎麼會有這麼多水。不,這不是重點,他應該幫幫他才對。
傑看向翠子,翠子的眼珠飄向另一側。
“……”
傑懂了,雖然他完全不了解翠子的交友圈,但他就是看出來,翠子絕對認識灰谷蘭,甚至因為關系不淺而感到心虛。
“翠子姐,你認識的吧。”
翠子卷着鎖骨前的頭發:“認識又怎麼樣,不認識又怎麼樣。”
“诶?認識嗎!”
男孩一下就忘記悲傷,上前抱住翠子的雙手。
“拜托了,求求你,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見他。”
視線在兩個男孩之間遊蕩,翠子抽出沾淚的雙手,擦在傑的肩膀上,在他震撼的神色中,正反面仔細地蹭幹淨淚漬。
誰讓他暴露她!
“好啦,我打電話幫你問問他人在哪。”翠子拿出小靈通,撥通灰谷蘭的電話。
嘟嘟幾聲響後,電話接通。
“遇見事了?”灰谷蘭問。
翠子大概是遇見奇事,畢竟在此之前,他從來沒見過翠子打電話,她幹什麼都是發訊息,突然來電實在怪異。
“嗯,有個奇怪的小學生,哭着說要見你,說有很重要的事,你在哪?”
“地址看短信,去老地方帶一份蒙布朗過來,帶上口罩。”
電話挂斷,翠子多了件差事,但她沒什麼怨言,因為灰谷蘭給的跑腿費總是夠多。
其實兩個月前,灰谷蘭家裡就再不管他,他也沒再去過學校,但他們的金錢交易還持續着。
翠子猜,是因為灰谷蘭發現她有留學意向,而他對“國外”的好感度非常高。
翠子給他當跑腿,去買過很多次DVD和電影膠片,都是外國影片。買完還得陪他看,看完還得發表評論,尤其評論演員演技。有些文藝片她是看得昏昏欲睡,但灰谷蘭能看完全片,大概是對這方面有興趣。
買好蒙布朗蛋糕,各自帶上口罩,催促下,翠子領着兩人前往指定廢棄工地。
随着距離接近,能聽見人群的驚呼聲,然後是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