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慫貨!”大哥咬牙切齒,隻咬一瞬就松口,他捂住刺痛的腮幫子,恨恨地瞪大眼睛,憋回生理淚水,“整得就是這群有錢人!走!”
此時,翠子已經走到校園内,在教學樓前遇見傑。
“下午好,傑。”
畢竟已經十六歲,在家外面,翠子也會做樣子禮貌一下。
傑點頭,也與她打招呼,領着她前往面談的教室。路上,遇見好些離校的同學與他問好,異性占比不少。
“诶,你這麼受歡迎嗎?”翠子感歎。
也對,這人升上初中後就愛打扮了,每天早上都比翠子早起半小時,發型要精心打理,校服内搭也要認真挑選。
“畢竟我做不到像某人那樣孤立所有人。”傑的嘴角保持着固定的上揚弧度,向遠處走來的熟人示意。
翠子暗中掐他一把,和他一起等在走廊,上個學生的面談還沒結束。
“一會兒談完了,我們先别急着回家。”
翠子手墊着下巴,趴在走廊的矮牆上,表情明亮得像掏到蜜的小熊。
“我聽同學說,東急百貨店那邊在發蜘蛛俠2的電影宣傳冊,我想去拿點。”
“蜘蛛俠?”
“忘了嗎?02年的時候裕美帶我們去看過一,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翠子比出蜘蛛俠噴絲的手勢。傑背靠矮牆,胳膊搭在欄杆,回憶着對電影的印象。
“記得,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喜歡。”
還專門去拿電影宣傳冊。
明明本質上是個不辨善惡的人,卻喜歡這種超級英雄電影。
“當然喜歡,你的紐約好鄰居,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定會出現!”
“嗯,他強大又正直。”
到處救人做好事,并且不需要任何回報。
這确實是讓社會走向更好的路徑,隻有強者自發保護弱者,才能形成一個具有公序良俗的社群。
傑半斂眼眸,聽見教室門内的腳步聲,他擡眼,視線轉向出來的人。
“到我們了。”
初三的三者面談,大緻就是詢問意向——是否有讀大學的規劃,選擇何種高中,成績是否足夠,意向的職業道路等等,用時不會超過二十分鐘。
傑的成績,雖不像翠子那樣斷層第一,但也不差,能考上絕大部分高中。這場面談,他表現得非常自主,未來規劃清晰,幾乎不用翠子說話。
“……我傾向這六所高中,嗯,是的,有接受高等教育的計劃,傾向于經營系和社會系……”
面談很快結束,兩個人去到停車場。因為傑的學校離家不算太遠,他是騎車上學。
自行車後座的鋼絲架根根反光,翠子摸摸小腹,想到那硌屁股的颠感,決定先去上個廁所,有點尿意。
讓傑在停車場等她,她找去附近的女廁,等解決完生理問題,推開隔間門,卻看見一個陌生女人。
陌生女人紅發毛躁張揚,一部分披着,一部分在頭頂紮成炸開的短辮。她眼下有很濃的黑,是專門畫的妝容。
她的笑容陰氣森森,大紅唇下牙齒顯得格外白,她搖搖右手的棒球棍,說:“SURPRISE~”
翠子目光呆滞,不明白現狀,女人伸手抓住她的頭發,頭皮一片火辣辣的痛,她連滾帶爬地被拖到隔間外。
女人對外面喊:“喂,進來,就是她!”
幾個男人進入女廁圍住翠子。
情況顯然不妙極了,翠子半跪在地上,雙手的指甲掐着女人的手,向下壓,試圖減輕頭皮疼痛。
“哈哈,你們在拍電影嗎?”她擠出笑容。
女人回以笑容,一腳蹬上她的胸口,将她踹倒在地。
“想想你做過什麼?”
做過什麼?
“放開,我來,你們壓住她,把她衣服扯了,我拍照發給灰谷那小子。”
頭上包紗布的男人說完,紅發女人啧一聲,扛着棒球棍走出去。
幾個男人越來越近,忍着對肮髒的不适,她手撐着地面坐起來,深吸一口氣,氨水刺鼻的氣味湧入鼻腔,刺得腦袋發昏。
“你們确定?”提着這口氣,她睜大眼睛,幽綠色變得深邃,她不确定自己的聲音有沒有發顫。
距離最近的男人沒有搭理她,徑直向她撲來。
呼——
在他按到翠子的同時,翠子也擡起手。
裕美告訴她,她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尤其是人們覺得反人類的事,再好奇也不能做,不然會被警察帶走。
但有時候,比如現在,不全是她想,也是對方給機會不是嗎?這種情況下,裕美也不會怪她吧?
粉白色的甲床插入眼窩,滑膩的質感大概是眼球潤滑液,手指用力回勾,摳住,捏住,向外一拔。
原來是這種手感,溫熱的還能爆漿。
“啊啊啊啊啊!”
翠子的腦袋砸在瓷磚地上,痛得發暈,吼叫聲卻出自男人,像畜生一樣。
“媽的,賤人!”
有人說着,抄起鋼管往翠子頭上砸。
震耳聲響與天旋地轉中,她想,她該感謝有人砸了頭嗎?現在連疼痛都模糊,怪說不得拷問要技術。
唯一有感覺的是鼻腔。
每次呼吸都有柔軟過分的液體堵在腔口,逐漸流進鼻腔深處,流進耳朵深處,流進大腦深處,神經像敲擊鼓膜一樣疼痛,那個液體是血嗎?
視野昏花,赤紅色落在地上,在濕潤的瓷磚上,像毛細血管一樣擴張。
“喂,你們……”
喧嚣聲中,有熟悉的聲音傳來,或遠或近,戛然而止。
然後壓迫感像雨季一樣降臨,潮濕的,腥氣的,帶着濃郁澀口的苦味翻湧。
臉貼在冰涼的地上,恍惚中,她看見一雙不屬于人類的腳,龐大、長滿肉瘤、蒼白膨脹,然後浸沒血水。
是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