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翌日,清晨。
夏至抖着腿端着碗喝下第三碗稀粥後,偷偷擡眼觀察對面正喂着奶奶吃飯的白清漣。今日的白清漣換上了暗色的粗布襦裙,一頭烏發也随意的用一根發帶松松束着。整個人沒了往日男裝時的清爽秀氣,反而遮掩不住的溫婉柔軟,讓她很是移不開眼。
尤其是聽着白清漣用輕輕柔柔的聲音哄着奶奶吃飯的模樣,更是讓她心口發顫。
她不得不承認,與惡女相處久了,她越來越覺得白清漣真的是很吸引人。現在她終于有些隐隐認同了,梁賀與李大壯說惡女好看的話了。
隻是……
夏至把目光落在白清漣過分蒼白的珠唇上,無論白清漣如何掩飾,她還是看出了白清漣今日的過分羸弱。
惡女不舒服。
夏至這樣想着,眉頭也微不可查的輕蹙起來,目光落到又鬧騰的不願意好好吃飯的奶奶身上,放下手中端着的稀粥,随意撿起袖口擦了下唇角,便起身坐到奶奶身側,粗魯搶過被白清漣端在手中的稀粥,無視白清漣瞪過來的比往日還要冷冽視線,看着奶奶笑道:“奶奶,小夏子帶你出去吃鍋邊糊吧~”
夏奶奶眨巴眨巴雙眼:“鍋邊糊?”
夏至笑呵呵道:“還有糖人,還有糖包~”說着放下手中搶來的稀粥,眨巴着眼,看着夏奶奶,繼續道:“奶奶想吃嗎?”
夏奶奶聽到一個個吃的,口水咕噜咕噜往下咽,這會聽小夏子問她想不想吃,猶豫都不帶猶豫的趕忙點頭,高聲喊道:“想——”
夏至聞言,伸手牽住奶奶的手,笑道:“走!”說着牽着奶奶站了起來。
夏奶奶回頭看向還坐在闆凳上一動不動的小孫孫,有些急促的催道:“小孫孫,走走,鍋邊糊。”
白清漣剛張口想要婉拒,便聽夏至搶她先一步,說道:“奶奶,小夏子隻想跟奶奶去,不想帶小孫孫耶~”說着掃了眼面無表情看着她的白清漣,笑道:“而且我也不想給她付錢。”
白清漣瞥了眼笑着一臉燦爛的夏至後,看向已經被夏至話氣的鼓起腮幫子的夏奶奶,軟聲道:“奶奶乖,等奶奶吃完回來,我給你講故事聽好不好?”
“故事嗎?”很久沒聽小孫孫講故事的夏奶奶,眼裡染滿喜悅,激動着拍打着雙手,道:“好好,好好……”
夏至拉住奶奶一隻拍個沒停的手,道:“奶奶走,我們早去早回。”說着牽着還有些不舍的丢下白清漣一人在家的奶奶,大步向屋外走。
出門時,夏至狀做随意的側頭快速瞥了眼還坐在飯桌前的白清漣,正巧看到白清漣臉上一閃而過的痛楚。
白清漣至從開始來月事,每月這幾日總會被腹部的絞痛好一頓折騰,隻是往日都不會特别的疼痛,忍一忍也就熬過去了,可這一次的腹部絞疼從昨夜開始變越演越烈,如今更是讓她疼的直不起腰來。
等夏至和夏奶奶完全離開家後,再也撐不住的雙手捂住肚子,飯早已沒了胃口吃,隻急急起身向着自己的卧房而去,想要早早窩在床上忍下這份難耐的痛楚。
進了卧房,掀開薄被,重重把自己摔進薄被中,雙臂緊緊環抱住肚子,身子也緊緊縮成一團。
白清漣不知道用這樣的姿勢維持了多久,隻是等她聽到動靜在睜眼,便見夏至皺着眉頭蹲在她的床前,一眨不眨看着她,讓她一時有些驚愣。
須臾,夏至扭扭捏捏開口:“我帶你去看大夫。”
白清漣回了神,緩緩眨了眨眼,輕聲道:“回來了?”出口的聲音掩飾不住的虛弱,尤其配上過分蒼白的珠唇和額間細碎的汗珠,更是讓見得人有一種眼前人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損的錯覺。
夏至哪裡見過這樣的白清漣,心口一揪,急得伸手掀開白清漣被子,便要撈起白清漣去醫館找大夫看看。
白清漣蹙眉忍着腹部難受,拉住夏至的手臂,道:“我沒事,難受幾日就好了。”
“難受幾日?”夏至頓住動作,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道:“你不會是每個月都會有這麼幾日難受?”
白清漣有些詫異看向夏至,驚訝這人盡然猜的這麼的準。
白清漣的神情已然是顯而易見的答案了,夏至立刻把白清漣重新塞進薄被裡,便着急忙慌往屋外跑。
白清漣抱着肚子,看着夏至忽然匆匆離開的纖瘦身影,心裡湧出一絲不舍,可能是身體上的難受,造成了心理上的脆弱,此刻她多麼希望夏至這無賴能陪在她身邊。就算是說一些,做一些她讨厭的話或者事,她也希望能在這時候陪在她的身邊。
雙眼掃視着這沒有她寝宮大的卧房,耳邊是清晰的隻有自己的呼吸聲,心裡泛起濃濃的孤寂。緩緩閉上雙眼,把臉悄悄的埋進薄被中,想要用這樣的方式驅趕心中的孤寂。
半晌,白清漣感覺自己快要被心中的孤寂淹沒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一開始是模模糊糊,很快腳步聲放大,大到步步在卧房内回響,驅趕了一室的孤寂。
悄悄的在薄被中探出一雙眼,看向卧房門口,期待着腳步聲的主人快些出現。
夏至一手端着茶壺,一手擰着暖手壺快步走進白清漣卧房,視線便直直撞上大半張臉藏在薄被中的視線,隻是這視線沒有平日裡見得多的清冷,也沒有偶爾瞧見的柔軟,而是從沒見到過的脆弱。
心又是一陣揪疼,把茶壺放置到桌上後,擰着暖手壺蹲到白清漣床頭,看着白清漣額頭上又多出的細汗,撿起袖口小心翼翼擦拭,邊道:“怎麼會這麼疼?”
她來月事的時候,都沒有疼成這副摸樣。
白清漣輕咬着唇瓣,緊緊盯着夏至手中的暖手壺,略過了夏至眼裡的溫柔。
夏至收回袖口,又快速的把還擰在手中的暖手壺塞進白清漣薄被中,道:“你把這暖手壺放肚子上暖暖。”
白清漣臉頰微燙,盯着暖手壺的視線慌亂的偏了開來,落到薄被上,藏在薄被下的雙手,互相攪做一團。
須臾,耳邊又響起了夏至的聲音,“你把這喝了。”聲音落下,面前出現一茶杯冒着熱氣的熱水,熱氣中帶着濃濃的姜味。
不用喝她已經知道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