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裡，蕭澤每次想要提起那晚上，魏林都忙不疊地阻止。是以蕭澤就放棄了解釋。

他倒是不無聊，發現解釋無果，便躺在床上直接聲控終端，甚至把一門新課的教案寫了個大概。

易感期一結束，蕭澤就立刻奔赴軍部的實驗室。魏林在屋裡悶得快要發黴，能出門他比誰都快活。

蕭澤立刻着手開始找蕭軍的就醫記錄，麻煩的是，這記錄他根本無從查起。U98星系中，想查到一個已婚Omega信息的最好方法，就是問他的Alpha伴侶。這些Omega的隐私在其Alpha伴侶面前，簡直就是攤開的報紙。

可那Omega是他媽。他用明面上的功夫問了一圈，得到的全是否定的答案。

軍部為蕭澤配備的辦公室裡，白闆上寫滿了飛揚的演算過程。蕭澤一邊試圖對比理解鈞礦的實驗數據，一邊思忖着怎麼把母親的就醫記錄翻出來。

蕭澤苦惱了幾日，魏林就輕松了幾日。軍部的保護自然是最高等級的，根本不需要他。莊司令的意思是，他可以輕松些。總部又是個大家常來述職的地方，他這幾天已經見了不少老同學了。魏林人緣一直不錯，王欽那樣的不和諧聲音，還是少數。

李銀河聽說他又回了總部，甚至專門告假來找他。

他心裡還是不太能接受魏林是Omega這件事，見到他時都拘謹了些。魏林聽了出來，拉着他去總軍校的訓練場，倆人打了個痛快。

訓練場邊圍滿了各個子星系選拔來的精英人才。難得一見的四星上将和三星上将之戰——三星上将還是當年的那個傳說——這不得拖家帶口前來觀摩。

結果沒有任何懸念。被摁着打了幾十個回合以後，李銀河捂着酸疼的肩膀告饒。

他咣當一下打開機甲，臉上的肌肉抽搐着，不可思議地看着魏林。

魏林得意地挑了挑眉，大步上前把他撈起來。他玩味地低聲道：“小李，怎麼說？”

李銀河想起以前和他勾肩搭背，突然老臉一紅。他避開了些魏林，喘着粗氣：“服了，我服了。哎——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十幾年過去了，你魏哥幹不過你了？”

“……”

“實不相瞞——當年的我，和現在的我，是一個我。”魏林把李銀河扶穩，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李銀河倒吸一口涼氣：“真的？你是什麼時候……”分化成Omega的？

“早得很。幾乎是我剛來總軍校的時候。”

對方的神色有些可惜，“哦，那你這些年，辛苦了。”一邊說着，李銀河的的眼睛恨不得長魏林身上：“我真的覺得這太離奇了。你真的，你除了臉，長得确實……我真想象不出來。”

震驚都被魏林看在眼裡，他拍了拍李銀河的肩膀，放聲大笑。

笑得有點太得意了，李銀河覺得他有點欠扁。本想像以前一樣給他來一下，但心裡又克制住了。

魏林倒是沒注意到他這些小心思，他回憶着軍校時光，心思早就飛了。

“打成這樣，我一點不盡興。這麼些年你都沒點長進，要不你賠個罪，晚上請我吃頓好的？順便帶上聯邦大學那位蕭教授？”心裡二十歲的魏林發話了。

“找抽吧你——”李銀河一個掃堂腿，魏林麻利地躲過。

“等等——蕭澤？”

“嗯哼。”

“那……個……蕭澤啊？那個和你——”李銀河手上擺出些動作，“你是不是……”

魏林一頓，意識到了什麼：“艹，你他A的，你能不能别提了。魏哥負責他安保，他不來那魏哥不就玩忽職守了？……就是吃個飯，說你來不來吧？”

李銀河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突然兩眼放光：“來啊！那我必須來。要不還是你讓教授請客吧，好家夥，他把咱們戰友拿下了，不得出點血。”

“拿下個頭，少放屁。”魏林一巴掌拍在李銀河的背上，結結實實給他拍了個踉跄出來。

“快走，我可太期待了。”笑容轉移到了李銀河的臉上。

這是一頓讓李銀河八卦之心熊熊燃燒的飯。他本不是個喜好八卦的人，但這次八卦的主題，是他最好的戰友。真是——同行十幾年，不知戰友是Omega。

他的眼睛在蕭澤和魏林身上毫不掩飾地來回打量，直到魏林忍不了了才有所收斂：“别看了，老子臉上沒開花。”

李銀河不以為意，開開心心地準備點煙。但最後看着魏林完美符合Omega特征的皮相，還是沒點。他潛意識覺得不應該在Omega面前抽煙。

抽煙的欲望被壓抑，李銀河也不委屈自己，幹脆滿足起自己的求知欲。即便魏林警告過他隔牆有耳，他還是耐不住問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問題。

剛開始有些問題魏林還是回答的，後來他見李銀河甯願八卦也不動動筷子，一桌天價燒烤都涼了，他直接無視李銀河，開始專注撸串。一個四星上将，收入美麗得很，這單必不是他買，他一個埋頭猛吃。

李銀河便轉而問蕭澤。蕭澤倒是答得有闆有眼，說到三拒白崇武時，李銀河解氣地罵道：“那個老不死的，一天天就知道興師動衆搞什麼擴張，他O的招了那麼多人也不見點成效。教出一堆腦殘玩意兒，我這裡去年才來了一個。那簡直是，一句人話都聽不懂，哎……”

魏林擡起頭，抹了抹嘴角的油漬，問道：“什麼意思？白崇武招的人，為什麼送你那裡去？”

“就他搞得那點破事呗，他說咱們當年那個項目，給軍部輸送的血液太少了。他覺得，得拓寬點培養渠道，就在二号子星系也搞了個類似的。但培養出來的那都是啥啊，還硬往我這裡塞，我這裡也不是太空回收站啊。真他O傻X。”

每個子星系本來就有自己的軍校，白崇武還嫌不夠？蕭澤覺得奇怪。

“還有這檔子事兒？我一點沒聽說過。”魏林隻是19子星系探索艦隊的總司令，探索艦隊在哪裡都是最邊緣化的。李銀河是27号子星系的總司令，肩章上比他多一顆脈沖星的四星上将，平日裡接觸和聽說的是會多些。

“對啊，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多錢。那小兔崽子，叫什麼來着，王哲？第一天來就嚷嚷說咱們環境一般——我尋思我們也不差啊？那白崇武在二号星系，給他們吃金豆子啊？”

“還要我給他配兩套制服，老子真吐了——他簡直就是來我這享福的。”李銀河抓過一根烤肉串，大快朵頤起來。

“那你直接拒絕不就得了？”魏林道。

“……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李銀河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說咱們幫忙培養人才也不容易，這個不算正式入職，算訓練的一部分，還給了點補貼。”

魏林有點無語：“那還真是……有錢能使你推磨。既然錢都到位了，你還氣什麼氣？”

“罵兩句還不行了？我實在是看不慣那小兔崽子，什麼玩意兒——哎，我就沒見過哪個軍校出來的是這副模樣。一點人話不懂，一點人事不幹。那小子一出場，我整個戰區素質的新兵平均素質都給他拉低了。真無語了，哎。”李銀河放下烤肉簽子，和魏林、蕭澤碰杯，灌了一大口下去。

吐槽完新下屬，李銀河越喝越高興，到後面，已然忘了魏林是Omega這件事。奇奇怪怪的拘謹抛之腦後，開始像當年那樣把酒言歡。

李銀河把自己這些年各種凱旋的故事講了個遍，一到興頭上便要喝兩口。每到精彩之處，他還一定要吊一下魏林的胃口，讓他猜猜接下來他如何英勇破局。魏林每次猜得都大差不差，李銀河每次想趁機得意一下，都沒怎麼得意成。最後魏林懶得猜了，兩人又開始聊從前的同學。

蕭澤沒有參與過這種場面，他本來就不怎麼喝酒。但他現在自如地碰着每一杯酒，聽着魏林聊當年的軍校時光，還有李銀河帶着吹牛成分的故事。不知不覺，他也被這種快樂所感染。

李銀河眉飛色舞的樣子讓他有些恍惚。

……如果魏林如願分化成了Alpha，以他的能力，那些故事，應該就是他和李銀河一起講了吧。那些沒說成的故事，會不會更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