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其實我覺得也不是不可以啦,反正都找不到人了。
老大:……你們難道還想體驗被卷的感受嗎?她每天七點就起床了!
老三:……對哦,而且她每天十二點就睡了。跟我們的生物鐘确實有點不搭。
老二:可是,我們真找不到人了啊,到時候如果随機分配,來一個六點鐘就起床的人怎麼辦?
老三:……也是诶,而且如果就留小五一個人,那她不就很可能和其他被排除的女生組成寝室了?那些女生,大概率也不好相處吧……
老二:……這,不是還挺有意思麼?
老三:???
老二:五個生物鐘相互搏鬥。
老三:……
老大:……我反正是不同意的。你們也不看看她都把老四頭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老大:老四頭,你說呢?
老四望着手機。
突然之間,她有一種掌握他人命運的感覺。好像随便一個投票就能決定一個人未來三年半的生活。
寝室裡明裡暗裡都承認自己和陳憐的關系最不好,如果連她都能接納陳憐,别人自然忍忍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能擺布那個陳憐。
竟然還有點驕傲。
老四呼出一口氣,平息情緒。
好吧,雖然道理她都懂,可是為什麼要用自己的三年半為代價,讓别人過得比較舒服呢。況且,這些都是陳憐自讨苦吃的,但凡她可親一點,都不會這樣……
四人聊天群。
老四:我覺得還是算了吧,可以再找找别人,她每天早上七點鐘起來都會把我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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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顧四周:“今天吃什麼?”
“我打算吃快餐。你可以吃别的,到時候我們再彙合。”
“人太多,很難彙合的。”
“沒事……我看到位子了,我們先去占一個。”
說是“我們”,但女生直接抛棄他,奔向目光鎖定之處。
王朝和在心裡無奈地笑,也快速走向那個空位置。
陳憐已經把背包放下了,向他招手示意。即使是笑着的時候,她也總是下意識保持着沉靜,因此人潮擁擠之中,她眉眼淺淺彎起,顯得格外安靜而引目。
她對他的态度已經從一個巅峰回落,趨于平和。但這或許并不是距離的指向。僞裝是需要力氣的,沒有人會無時無刻做到它,更何況交際對她而言不是最重要的事。王朝和越發覺得陳憐的性格是多層次的,比起最初的親切,對她而言,在人群中那抹靜靜的笑或許才更加貼近本質。
他忽然想起前幾天,自己回寝,把外賣放在桌上後,舍友說:“你跟學委,關系很好嘛。”
他當時回答:“啊?”
舍友說,老是見你和她一起吃飯。食堂裡都見到好幾次了,隻是因為我識趣,沒上來和你打招呼。
“所以,你們真的在談戀愛嗎?”
“沒有。”他這麼回答。
“你喜歡她?”
“……不是。”
“她喜歡你?”
“……你腦袋裡能有點别的東西嗎?老張的點名該輪到你了吧。”
舍友:“噢,所以她喜歡你。”
“……她沒有喜歡我。”王朝和歎了口氣,“讓我好好吃個飯吧。”
這時,另一個舍友插話了:“好啦你别為難我們老王了。老王,你不知道,這家夥昨天剛失戀了,見不得别人好。”
“誰失戀了!是我甩的她好麼!”說着該人抱起臉盆走向洗手間,“洗澡去了!”
……
他上前,也把書包卸下。
“我去排隊了。”她說。
“我也吃快餐。”
“那走吧。”她說着,遠遠朝快餐的窗口瞟了一眼,“今天好像有糖醋裡脊,我們快去。”
自從之前某次他對快餐裡的糖醋裡脊表示略帶驚奇的贊賞後,她就一直記得了。
“好。”他望向她的背影,跟上去。
他們排到快餐隊伍的末尾。她時而在手機上背單詞,時而探頭查看前方菜色的品種,他則一如既往站在後面,低頭就能看見她的發旋,再順着下去,是她的耳尖。
“王朝和,如果說,我也許……”腦子裡忽然響起這句話。同時,他回想起那時她雖然深埋着頭,耳朵卻無法抑制地發紅。
他的臉忽然熱起來,低下視線,有種跟那天在圖書館切身聽到這句話時一樣的感受。幸好那天她沒有擡起頭。
如果說,正是因為不斷的輪回,不斷的重複,人生才有了意義,如果人能在不斷撫摸寵物時感受到意義,感受到“愛”,那他也會在不斷教她做題,不斷交換糖果,不斷結伴吃飯的過程之中尋找到意義。可是,“愛”對他來說并不意味着什麼,一切隻是使他無法毫不顧惜地完全隔絕她。
“你明明也最愛自己,為什麼要求我更愛你。你能說服我嗎?”那時,他這個幼稚的問題并未得到回應,因為他詢問的是一個“常理”。
證明自己“正常”是一件困難的事,她是這樣,他也如此。他無法得到答案,因此把持着人與人之間的分寸,這樣才沒人能傷害他。他想起那天她天真的信任,想起她顫抖着懷疑自我,最後想起思政課,講台上,她将搜尋的視線最終落向自己,然後笑起來的樣子。
……然而心跳聲不是假的,不拒絕是身體的選擇,不承認才是理性的潰敗。他垂下眼,嘴邊依然帶着微笑。
他習慣于預見什麼,所以他想,自己遲早會喜歡她。如果那時她還沒有變心,他們就會戀愛,隻是後來大概會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