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相識在星光滿天的晚上,在長存城牆上。彼時我還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姑娘,滿天紅發紮着馬尾,穿着最普通的裙子。他也隻不過是一個小兵,每天在營地門口幫首長拉門的無名小卒。他說他是偷偷跑出來的,馬上就得回去,但實際上他待了一整晚。長存城牆橫亘千裡,一望無際。凹凸不平的石磚上刻着歪歪扭扭的鬼畫符一樣的字。我問他識字嗎,他一個字一個字指給我,其中有彎月一樣形狀的字,叫愛。别的字我忘了,唯獨這個字我刻在心裡。
滿天璀璨的星辰織成一張大網,籠罩在沉寂的草原上,風呼呼的在唱遠古的歌。我想起阿爸給我的發帶,順手兜裡掏出來,别在他的頭發上,終于不那麼淩亂了。他身寬體闊,濃眉大眼,皮膚黢黑,整個人呈現一種粗糙的美感。他不愛說話,大部分時間是我在滔滔不絕,而他低着頭默默不語,問他叫什麼他也不肯說,隻是告訴了我他的編号,“84003”。
後半夜我不小心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家的床上了。阿母擔心壞了,聽她們說是一個老婦人把我送回來的。我的家族是赫赫有名的瑪塔雅拉家族,但我隻是外室的女兒,平時收到的份例僅夠吃穿,而内室卻過着奢華富貴如同皇宮的生活。但内室兒女有繼承權,因此無時無刻不在争鬥。一個姐姐就和我哭訴過陰暗的内室争鬥,毒殺,嫁禍,我聽得心驚膽戰。我的生身母親染病去世了,從小阿母撫養我長大,阿母是我的乳母,同時也是我的親人。我心裡很愧疚。
再過兩個月就是繼承權交接的選拔。這幾個月,好幾個内室的姐姐讓我為她做衣裳。所謂的衣裳是将家族特殊的符文用金線繡上,在關鍵時刻可以抵擋一次緻命攻擊。但這符文隻有家族中人知曉,且制作極為繁瑣。往往要花半個月甚至兩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