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而且可強身健體,你要不要試試?”彭将軍道。
“上了年紀後,會腰腿酸疼,咳嗽氣喘。”他搖頭,“不可取。”
彭将軍嗤了一聲:“管不了那麼長遠。”
“從戰場上,活下來,就要慮及,長遠。”他說。
“也是。”彭将軍道,“以後打起水後,先在太陽底下曬曬。”
他嗯了一聲。
說話間,彭将軍從頭到腳洗淨,擰幹頭發随意束了,進房中套了長衫,說聲走吧。
早膳擺在客堂,進去時,王妃和羅夫人已經在座。
相互見了禮,王妃沖王爺招手道:“阿衡,坐到我身邊來。”
他過去坐了,王妃又招呼彭将軍坐下,對他笑說道:“打發人去請過柳媽媽了,她說身子依然疲倦,在自己院子裡用就好。”
“她與羅夫人不熟,省得彼此不自在。”彭将軍笑道。
王妃點點頭,看羅夫人眼巴巴得,笑問道:“昨夜裡你去送大慶,可順利?”
“一切順利。”彭将軍忙向着羅夫人拱手說道,“我将大慶送到方先生暫住的書院後,方先生留我住了一宿,晚膳後大慶早早睡下,今日出發之前,天色剛蒙蒙亮,大慶就起來了,執意送我一程,還托我問候王妃,問候羅夫人,并讓我給王爺和小慶帶回兩包糖果。”
羅夫人眼圈一紅,強忍眼淚連連稱謝,彭将軍擺手:“末将奉王妃之命行事,夫人不必太過客氣。”
言下之意,你謝我,不如謝王妃。
羅夫人看向傅錦,傅錦擺手笑道:“你我二人,何必言謝?倒是大慶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是啊。”羅夫人強忍的淚水奪眶而出,“小小年紀外出求學,我萬分舍不得,可他父親望子成龍心切,孩子剛會說話,就逼着孩子讀書認字,這回我過來探望,都沒敢說實話,隻說是帶小慶出來遊玩。”
“羅大人待人待己都很嚴苛。”傅錦說道。
“那個老東西。”羅夫人罵一句,又忙收住了,低頭拭淚。
傅錦待要勸說,又忍住了,輕輕搖搖頭,歎息聲微不可聞。
旁邊伸過一雙手,捧一竄佛珠到她面前,一雙清亮的眼看着她:“阿錦,送你。”
傅錦接過去,端詳着笑了,笑問道:“哪來的?”
彭将軍一聲輕咳,說起昨日王爺和大慶玩耍的情狀,王妃聽得直笑,拍拍王爺手背笑道:“你扔銅錢那麼準嗎?真是厲害。”
他抿唇不語。
“難怪昨夜裡晚膳的時候,你身上突然多了一竄佛珠,原來是大慶孝敬你的。”傅錦沖着羅夫人一揚手,“你快瞧瞧,我也有了,比你的好看。”
“我這竄墜着的瑪瑙是大紅的,我這個好看。”羅夫人認真說道。
“我這個是綠松石的,我喜歡。”傅錦也很認真。
羅夫人破涕為笑:“那就各得其所。”
“不錯,各得其所。”傅錦也笑。
“還得謝謝王爺。”羅夫人看向福王,“大慶甚少有玩伴,昨日交到王爺這個朋友,他一定很高興。”
王爺不說話。
傅錦笑看着他:“阿衡,你多年沒有玩伴,昨日也很高興吧?大慶給你帶糖果了,你回頭送他什麼?”
“文房,四寶?”他說道。
“很好,等我們去栾城的時候,給大慶帶過去,可好?”傅錦笑問。
他點點頭,指一指桌上飯菜:“餓了。”
“那咱們閑話少叙,開飯。”傅錦笑道。
衆人拿起筷子,傅錦先給他夾菜,輕聲問他:“聽柳媽媽說,你昨夜裡沒怎麼用飯?”
他嗯了一聲,傅錦将一顆鹌鹑蛋喂進他嘴裡,又問道:“昨夜裡自己睡的?”
他嚼着鹌鹑蛋點點頭,她又喂他些小餅圓子肉片,待他吃個半飽,給他盛一碗雞湯讓他先喝着,拿過他面前的盤子,揀他愛吃的往裡夾着菜,随口笑說道:“你呀,可真是調皮,昨夜裡我與羅夫人叙話到子時,她困倦不堪,先睡下了,我因惦記着你,翻來覆去得睡不着,索性跑到柳媽媽院子裡去看你,這才知道你不在,又到隔壁院子裡瞧了瞧,房裡漆黑一團,怕吵醒你,在廊下坐了一會兒,後來困得撐不住了,隻好讓夏至帶兩個小丫頭守着你,我才放心回來。”
他舀湯的手頓住,怔怔看着她。
昨夜裡他在黑暗中枯坐難眠,想着她将自己當做替身,對她又愛又恨,聽到院子裡有動靜,以為是村子裡的野貓,沒想到是她。
他向她靠近些,又靠近些,索性靠住了她,歪頭枕在她肩上,閉了眼裝睡。
傻子也好,孩子也罷,你将我當做什麼,我都認。
即便是替身,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