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隊伍揚起的塵煙都看不見,他依然久久伫立,一臉得失落彷徨。
“阿衡,回去吧。”柳将軍在旁勸道,“有崔将軍和李校尉帶隊護送,你盡管放心。”
王爺沒說話,轉身回走,柳将軍忙忙跟上。
進了隽清閣,他跌坐下去,兩手捂着臉,慢慢彎下腰,蜷縮着身子陷入沉默。
“哭了?”柳将軍試探問道。
他猛然擡頭,斬釘截鐵說道:“向宗正司,請命,我要去京城。”
柳将軍有些慌,連忙勸道:“王爺離開東都是大事,去往京城更是大事,請王爺三思而行。”
“我要陪着她。”他的口氣生硬,不容置疑,毫無回轉餘地,“你不請命,我自己去。”
“非诏入京,乃是死罪。”柳将軍拱手道,“王爺稍安勿躁,末将這就回去寫文書。”
他點頭:“即刻派人,快馬進京,直接找禮王,傍晚即可,回來。”
柳将軍說聲知道,卻呆立着沒動。
王爺冷眼看着他:“怕了?”
“末将隻是在想,王爺去了,除了添亂,也幫不上忙。”柳将軍小心翼翼說道。
王爺皺了眉頭,耐着性子說道:“聽到父親病重,她的眼裡,沒了我,沒了福王府,沒了任何人,隻剩下,那幾個丫頭。”
“齊國公病重,王妃心裡着急,自然誰都顧不上。”柳将軍忙道。
“不。”他搖頭,“在她心裡,我們,都難以依靠,她,隻有自己,隻有那,四個丫頭。”
柳将軍默然。
“她危急的時候,想不起,我們任何人。”他又道,“闫媽媽,柳媽媽,你,我,在她心裡,都沒用。”
“是啊。”柳将軍歎口氣,“王妃嫁過來之後,就開始收拾福王府這個爛攤子,除了闫姨,旁人給她帶來的都是麻煩,我,我娘,還有你。”
“你準備,怎麼做?回報她?”王爺問道,“還是,在這兒歎氣?不敢進京?”
柳将軍一咬牙:“末将這就去準備。”
“等等。”他冷靜說道,“讓闫媽媽,全權處置,府中事務,大小事,務必周全,好讓王妃,無後顧之憂,讓柳媽媽,給王妃收拾,十多套冬衣,十多套首飾,備出三十份,禮品,不,五十份,四個丫頭,常用的衣飾,也都帶上。”
柳将軍應一聲好,疾步向外。
他又埋頭下去,發一會兒呆,起身回到瀾院,過一會兒扛出來一個大布袋。
柳将軍接過去,手下就覺一沉,打開來一瞧,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大元寶。
他吃驚道:“阿衡,這也太多了。”
“多多益善。”他擺擺手,“拿過去,她願怎麼花,就怎麼花。”
“我去換成銀票和散碎銀子。”柳将軍道,“帶着方便。”
王爺嗯了一聲,又道:“你不用進京,讓葉将軍去,你坐陣王府。”
“不行。”柳将軍搖頭:“我不去,誰在王妃面前替你傳情達意?”
“珍珠跟着我。”王爺道。
柳将軍愣怔片刻,随後恍然大悟:“原來珍珠知道你的秘密,是她一直為你遮掩。”
他不理他的話,又道:“我走後,讓闫媽媽,給綠玉,找個好人家。”
柳将軍說一聲知道了,疑惑問道:“阿衡,你怎麼跟交待後事似的?”
“差不多。”他說,“此去京城,不知歸期。”
柳将軍沒說話。
傍晚的時候,派往宗正司的周将軍騎快馬歸來,王爺當即命令出發。
上了馬冷眼看向一旁的柳将軍,柳将軍嬉皮笑臉:“回來之前,皇上就有旨意,讓我密切守護你,你在何處我就在何處,職責在身恕難從命,明白嗎?”
他不搭理他,撥馬就走。
柳将軍快馬追上,笑說道:“王府暫時讓崔将軍坐陣,李校尉輔佐。”
“葉将軍呢?”他問道。
“他率隊殿後。”彭将軍向後指指,“他非得跟着去京城,惦記他的春蘭姐姐呢。”
“行吧。”王爺一甩鞭子,“嫁出去一個,算一個,省得阿錦,操心。”
彭将軍又追了上來,指指隊伍中的馬車,壓低聲音問道:“阿衡,你進京帶着珍珠,是不是要給她個名分?”
“她還是她。”王爺說道。
“這珍珠老實巴交的,沒想到是她給你打掩護。”彭将軍搖頭。
“她有個,傻弟弟。”王爺道,“她的母親,體弱多病,聽命于我,對她好處很多,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