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裡我娘回來看我,說我一個人躺在地上,連口熱乎氣兒都沒有,可把她給心疼壞啦!”
聽這小姑娘言之鑿鑿的說什麼“她娘回來看她”,圍觀的衆人都忍不住恍惚了一下。還未來得及細思這話是小丫頭的臆想,或是夏婆子真的頭七還了魂,就緊接着又聽她說什麼連口熱乎氣都沒有,裡正就連表情都僵硬了,回頭去看席老太,眼裡全是驚駭。而席老太畏縮躲閃的樣子,十足的心虛,也讓衆多村人臉上難看了起來。
陸岑川可不理他們心中震動,繼續樂呵呵地向他們介紹自己的 “新弟弟”,
“娘說她又不能回來照應我,就托土地爺爺給我送個弟弟。本來我早該去接啦,但是頭好疼起不來,就耽擱了兩天。”
“土地爺爺怕我弟弟餓着,還給送了兩個窩頭呐~!”
她這麼說着,還把吃剩下的窩頭拿出來展示。村人們對鬼神一說本就敬畏,見她不但說的有鼻子有眼,竟然還有證據,都是又驚又詫,又敬又怕,唯有席二身旁的孟氏,叫這幾句話說得冷汗幾乎都流下來。
陸岑川一邊展示着“土地爺爺顯靈”的證據,一邊說着夏婆子頭七還魂來與她相逢的奇遇,眼角瞥着席家人的反應,越說越喜氣,簡直要笑成朵花。
但她說的越是詳細,旁邊聽她說話的人就越是感覺涼嗖嗖的發毛,本來就不很堅定的想法紛紛動搖起來。陸岑川看了他們一圈,見衆人臉色缤紛,覺得差不多了,忽然收了笑容換了口氣,到,
“我知道我傻,你們都不相信我……”她把小娃娃抱回懷裡,垂着眼睑特别委屈,好一會兒又忽然開心的叫了起來,
“我有辦法啦!她!”陸岑川騰出隻手直直的指向了席枝兒,一群人都順着她手看過去,動作整齊劃一,駭得席枝兒全身一僵。
“就是她讓我可疼,我才看到我娘的!”然後欣喜的向大家提議到,
“也叫她讓你們疼一下,等你們見着我娘,一定就能相信我的話啦!”
陸岑川語氣特别雀躍,相比于她的歡騰,村人們的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什麼叫席枝兒讓她可疼?她才看到她娘的?
是說席枝兒對她下了死手,才叫她在迷蒙之際,見到了已經往生的鬼魂?
那豈不就是說……她腦袋上的大血口子是席枝兒打的麼!?
這樣的狠手,這樣的狠心,簡直讓人倒抽一口涼氣!是什麼樣的人家才能教出來這樣的姑娘?
席枝兒比夏草玲,可隻大一歲呢!
圍觀衆人的氣氛愈發冷凝下來,而頂着衆人異樣的眼神,席枝兒心裡終于感到了害怕,把身體往席老太身後縮得更加徹底。席老太也被陸岑川說得發毛,但被女兒這樣依靠過來,到底覺得不對,就想要開口攪合,陸岑川哪能給她機會,
“啊不成。”陸岑川自己提出提議,又自己否決了這個提議,
“你們人太多啦,七嘴八舌我娘又該吵吵不清。”就跟每次夏家與席家的糾紛一樣,看熱鬧的人除了和稀泥還能幹什麼?
“要不這樣!”她轉手一指,放過了面色煞白的席枝兒,
“叫席老太去見我娘吧!我娘一定能把她說明白!!”
席老太臉就綠了。
看着陸岑川滿是期待的臉,裡正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
這麼一個傻丫頭,從小就順從娘和姐姐的教導,直到她們都不在了,還是認着死理的按着她們的話,照顧自己的小外甥。隻因為碰上了這一家惡毒的人,迷迷糊糊的就被送去閻王殿繞了一回。今天要不是被席老太扔孩子的威脅吓到,去找了寶柱,寶柱又是個有心的,就又得被騙着去黃泉路上走一遭。
周圍人心裡也是不好受,想起夏婆子護雞仔兒一樣護着夏草玲的樣子,這人才剛剛不在,就被席家害成這樣,她又是個傻的,不一定受過多少委屈沒有說出來。不少婆娘嬸子想想自己家的小閨女,以後萬一碰上這麼惡毒的婆婆小姑子,眼窩淺的都泛出淚來。
“蔣氏。”裡正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往日裡掐尖好強,做些糊塗事,因着多是你的家事,鄉裡鄉親的,村裡也不好說什麼,你的名聲不要了,咱們也不能擋着你。”
“這一次,你可真是無法無天了!枝兒才多大的孩子,就叫你給教成這樣,以後還得了!?又生出這樣惡毒的主意,你真當殺人放火也沒人治得了你不成!!”
見裡正聲色俱厲,圍觀的衆人也是神色冰冷,發覺這次簍子捅大了,席老太才真的落下眼淚來,慌張辯解到,
“不……不是的!夏草玲是胡說的!!我沒有!!我沒害她!!也沒有我家枝兒的事兒啊!!不是我家枝兒打她!!”
“玲子胡說?”李寶柱冷笑,
“你騙着玲子去南山找孩子,安的什麼心,你當别人都看不出來!?你把孩子扔了,卻騙着不叫大家夥見,又安的是什麼心,你當别人都想不明白?!如今是嬸子和燕子在天之靈護着兩個小的,叫我們找了回來……”
他磨了下後槽牙,才繼續到,
“你做下這些事,還當我們眼都瞎了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