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後面塘子裡簍的~!”
夏家後面的水塘是山裡泉水湧下來的,又一直流到村裡的河裡,有魚不奇怪。河裡魚又不是抓不上來,就是費點功夫,所以陸岑川這一會兒就抓了魚他也沒細問,就當是運氣好。誇了孩子兩句,又做主到,
“回家就叫你嫂子做魚吃!”
先是拿菜又是拿魚,吳梅花高興之餘也是驚訝極了,這樣有眼色的夏草玲,席枝兒那一下子還真把她打開竅了不成?
想起昨夜丈夫說玲子家現下真是要啥沒啥,當初嚴詞厲色說自立門戶多麼艱難,八成是為了吓她,好歹有屋有田的,哪至于就如此了?結果竟然真是比描述中沒多什麼。玲子現在肯和外人來往,但難免心裡害怕,叫她别什麼話都往玲子面前倒,弄得玲子記在心裡都不敢在家久待。
吳梅花嘴上依舊強硬,心裡還真是升起一點擔憂。早前不過是害怕這兩張嘴長在他家,又要養着情敵的兒子占了她兒子的好處,如今沒了這些擔心,繼續鬧下去反倒對自己沒有好處,自然就紅臉撤了扮起白臉來。
于是吳梅花接過魚,溫和的招呼到,
“哎喲玲子這能抓住魚了?燒了晚上多吃兩口~!”
雖然算不上多麼的熱情周到,但這樣和顔悅色的吳梅花簡直讓陸岑川驚呆了。她詫異的去看李寶柱,結果李寶柱比她還詫異。
不過無論如何,自己昨天說的話是有用了吧?看來跟玲子學着有話直說是沒錯啊!李寶柱很滿意。
陸岑川要知道自己這幾天别有用心的那些話,都被李寶柱當成了有話直說,一定又要給李寶柱頭頂的好人二字加粗加亮。
也許是陸岑川這幾天的表現可圈可點,李寶柱漸漸從剛開始撒不開手的狀态松懈下來。徹底了解她家中的狀況之後,隻是每天三頓的喊她吃飯,并不再帶着她一起幹活,也沒有再說要幫她下地的話。
于是得了全部自由權的陸岑川就把玉米種的……有了某種奇怪韻律的稀疏。
遠遠一瞧隻覺得每行的間距有點寬,走進了一看兩壟中間就是少種一行,但總體來說種的不錯,比夏婆子或夏春燕做的都好得多。
陸岑川每日勤快下地勞作,李寶柱偶爾還是忍不住過來幫忙,見了之後覺得雖然稀疏,但并不會影響什麼,看過也就算了。
等又過了幾天壟上溝裡嫩苗都發出來了,李寶柱仔細一看,發現大豆和玉米在田裡交雜比鄰,才明白她做了什麼。
“……玲子……!”
禍禍莊稼在農人看來簡直是不可原諒,如此肆意妄為不拿耕種當回事,多老實也會冒火。眼看李寶柱都要生氣,陸岑川趕緊堵住他的話,
“多種多收,嗯!”
李寶柱:“……”你以為種上就能收啊!?
李寶柱很想這麼說,然而她都種了,難道還給她起出來嗎?而且她侍弄得也不錯,出苗很正常,為了不造成更多的損失,隻好無奈的幫她一起繼續。
還好夏家的地離着李寶柱家的地比較遠,在村裡也是邊緣,這事兒要是讓吳梅花知道了,不定怎麼罵她作妖禍害東西呢。陸岑川囑咐李寶柱千萬别說漏嘴,李寶柱臉色微妙,好半天還是點頭同意。
其實這麼做陸岑川心中也是非常的忐忑。
在她所耳聞過的現代農業,套種間作這個事兒,已經是非常尋常的操作了。但這邊好像沒有這回事,至少夏草玲和青樹村的人們并不知曉。
而且比起那些五花八門的什麼棉花套小麥稻田養魚蟹葡萄藤中播草莓核桃樹下種草藥,有個她特别耳熟能詳的。
玉米套大豆。
但她隻有這個概念,而會種地的夏草玲,連這個概念也沒有。
所以通過對夏草玲實際伺候作物生長過程的回憶,和陸岑川可以傳家的九九乘法的精确株距驗算,空出種大豆的間距,比單純種玉米其實少不了太多,最多虧本的話,就當做這些大豆種子都被她吃了吧!
坦白來講,在現今這種連餘糧都沒有的情況下,把陸岑川這種搏一搏的想法叫做病急亂投醫,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太過冒險,毫無保障,一旦失敗,就隻能拿少一點跟少兩點沒啥差别來安慰自己。
但有什麼辦法呢?本來隻是窮,然而莊稼是天上掉下來的嗎?家裡連可以用的留種也沒有,雖然李寶柱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可事實就是,轉眼之間她就負債了啊!!
而且總不能一直在李家蹭飯,自家别提肉了,就沒有一滴油!做菜都得靠過水!端起飯碗就能唱鐵窗淚!
她還養着一個沒長牙的小娃娃呢!!簡直一臉血!
提心吊膽的又等了好幾天,陸岑川每日裡除了照看菜地,去水塘裡撈撈蝦籠子,就隻在家拆被褥洗衣服。
直到地裡的莊稼看着真是沒什麼問題,還偷摸摸的挖了兩顆出來,仔細跟夏草玲的記憶研究對比,确定兩種苗苗都長得十分茁壯也并不會相互妨礙,陸岑川才總算放下了心。
這邊放下心那邊就有閑心幹别的了,進城的事情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