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岑川又把今日之事巨細靡遺說給楊路聽,不但買賣多寡,甚至還在擺攤這一個多時辰中草草算了個客流峰值報給他。言辭之坦蕩,饒是楊路都微微詫異,陸岑川攤手解釋到,
“您看得必定比我周全,我又全賴您指點,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藏掖的?至于楊橋跟寶柱哥,他們自然想讓我好的。”
楊橋輕笑出聲,到,
“那是自然,我還等着我的點心呢。”
另兩人聞言也是揚聲笑開,李寶柱自然是為了陸岑川這份不遮掩的信任,而楊路則是為了她的坦誠與膽識了。
幾人又說了幾句,因為陸岑川還要準備明天的買賣,楊路也不多留,隻問她明日自己進城張羅可來得及。
“來得及,我不會走錯路的。”來了三次了,一條大路,要是走錯簡直沒天理。
李寶柱也擔心她隻有這一個下午,能不能做出那麼多東西,便問到,
“明天不是集日,可要減少些數量?”
陸岑川看着他笑着搖頭,
“不,明日可以趁熱打鐵來一波~”
李寶柱不太懂,明日沒有這樣多的人,還不減少數量,不怕賣不出去嗎?但看看她又看楊路,見楊路完全沒有反對的意思,就也不加做置喙。
告辭楊路,三人在城門口等歸來的村人很是等了一陣,這期間陸岑川提起黃瓜的事情。
“楊橋不要推辭。”她闆起臉嚴肅到,
“在商言商,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我又不是東西沒賣出去,這錢不能算了。”
她闆着臉,但大大的眼睛點在上面一點兒威懾力也沒有。楊橋伸手揉她腦頂,笑話到,
“還在商言商呢~!”
陸岑川拍開他手,繼續強自嚴肅,
“說正事兒呢!”
李寶柱跟着楊橋笑,但看她認真,便也說,
“對,阿橋不要推辭了,你這樣玲子也不安心。”
楊橋好笑同意,陸岑川趕緊趁熱打鐵,
“寶柱哥也不要跟我客氣,你們為我好,但也不能叫你們虧本。”
李寶柱沒想到這裡還有自己的事兒呢,正待說虧什麼本就是自家種的,但在陸岑川的注視之下,也把這事應下來。
等回到村裡,自是各歸各家,陸岑川還要趕緊準備明天的買賣,三人便不多聊。
李寶柱回到家裡就開始挑黃瓜,白給的時候自然沒想着回報,如今變成了掙錢的買賣,就另有一份精心。
他到家就趕緊去菜地裡忙活,吳梅花跟過去一看,果然是在摘黃瓜。
這兩天吳梅花一直就琢磨陸岑川的那個吃食呢,見狀立即明白這是要給人家拿去賣的,頓時心裡的酸水就翻起來,
“哼,你整天什麼都想着她,她自己掙着錢了,可孝敬了你半分?”
“隻有你傻呵呵的當人家是親妹子呢!”
李寶柱聽這話動作就頓住了。
今天一天其實李寶柱都挺樂呵的。
準确來說,從那天得知陸岑川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掙錢的門路,李寶柱便欣喜不已。到今天看到她做出來的東西真能賣得那麼好,連楊路也對她點頭稱贊,無論是高興是欣慰,總之都讓李寶柱樂開了花。
誰知道迎頭碰上吳梅花這一盆冷水。
兜頭罩臉的潑下來,李寶柱所有的笑意都凍在臉上。他回頭看了一眼吳梅花,隻見她面上不曾掩藏的嫉妒與惱怒。
這表情好熟悉,當年每每提起燕子,她就是這副模樣。所以燕子打從她進門,就漸漸不來走動,到後面嫁給席老三,交情幾乎就是斷了。
李寶柱真是想不通了。
先是燕子又是玲子,自家媳婦怎麼就是跟兩個小姑娘過不去?可是之前明明不是和玲子相處的不錯嘛?
他盯着吳梅花,好像這麼看着就能從她臉上得到答案。
吳梅花被丈夫這麼長久的盯着,心裡也是有些後悔。
她以前為了夏春燕和丈夫置氣,氣到最後除了鬧得家裡雞犬不甯,什麼都沒有改變。娘家媽不止一次的罵她,這麼鬧攏不住男人的心,可是她忍不住。
現在她的心頭大患終于除了,陸岑川竟也是個有脾氣的,說支門立戶就真的自己過去了。她這些日子過得從未有過的舒心,也對自己說,就算不能拿她當親妹妹看,丈夫那麼在意她們,就當她們是鄰裡般來往。
可看到丈夫婆婆這麼容易就因她歡喜,看到一個吃食這麼輕易的掙錢了。
看到陸岑川理所應當的臉。
她就是忍不住。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久,還是李寶柱摘夠了數目,淡淡的說了句,
“玲子跟我講好了,按照集上的價錢給我們,送過去就結。”
然後抱着那些黃瓜出門了。
吳梅花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
照集上的價錢給!?陸岑川竟然花錢從他們家買黃瓜!?丈夫竟然還答應了!?
……那她剛剛,不就是平白說了一番酸話讨丈夫嫌嗎!?
李寶柱拿着黃瓜走了一路心裡還是悶悶不樂,到了夏家喊門沒人應,想了想,就又到地上去,果然見陸岑川背着阿越在田裡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