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梅花這會兒才緩過神來,見陸岑川沒有提起剛剛事情的意思,悄悄松了口氣,全然忘記了當時還有另外兩個人也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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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幾天陸岑川過得很規律。進城出城賣涼皮做涼皮,還要忙裡偷閑下地照料莊稼,這麼着日子就進了七月。
衛家的黃瓜偶爾是衛滿倉帶過來,偶爾是江妙雨送過來,她來時就免不得又要對陸岑川一番詢問叮咛。
丘家倒是從來都是甯子拿過來,甯子在陸岑川印象中是個随和的青年,相處了幾次,反倒發現是個不愛說話的。
隔壁賣湯面的王大娘,這些日子也和陸岑川多有往來,每有交談,隐隐打聽她的家事。
陸岑川挑挑揀揀的透露了一些:那天和她一起來的兩個男人是她村中鄉鄰,從小看她長大,她自己來做生意不放心,于是頭次跟着來看看;幫她占位置的是其中一位的親戚,也是因為她一個人不方便,才順手幫她。
但更加具體細緻的,姓甚名誰又或都做什麼,陸岑川就裝作沒有聽懂,拿話岔了過去。
每到她們閑時聊天,王家的小姑娘都蹦蹦跳跳的在她們身邊轉,對自家娘親十分依戀。
陸岑川偶爾分給她一些做給阿越的小吃食,小姑娘就特别開心叽叽喳喳的不停,對着陸岑川也能十分活潑。那個男孩倒是一直很沉默,閑了也隻是獨自坐在一邊不開腔,陸岑川至今還沒跟他講過話。
快到七夕,天氣悶熱難當,外面又熱又潮,屋裡蒸籠一般。
早上還好,下午回村的一路走下來,就跟從水裡撈出來似的。陸岑川整日擔心阿越中暑,夜裡悶了綠豆湯白天帶着,又怕他腸胃弱不敢多給他喝,一天天的,别提多麼為難。
這樣憋悶了兩天,七夕前夜,瓢潑大雨在滾滾雷聲中轟然而下,大夜裡驚雷豪雨,竟然直接把陸岑川從睡夢中震醒了。
她睜開眼迷迷糊糊的想着,得,還說見識一下七夕夜市呢,這回别說夜市了,白天的生意也别做。
窗外閃爍的雷笀,聲勢狂傲,直劈天地,陸岑川看了看身邊依然睡着的阿越,起身到門口向外張望。
雷光乍藍乍紫,如同要撕開夜幕的電蛇,你來我往,交相輝映。欣賞了一會兒電閃雷鳴,還沒看夠呢,就被忽然改了方向的狂風驟雨灌進來糊了一身一臉。
陸岑川閉了閉眼,關門退回炕上。
聲音這麼吵,也熄了再睡的心思,陸岑川拿了塊兒布巾把自己身上的雨水擦幹。她有心給阿越遮一遮耳朵,然而雷聲此起彼伏,阿越還是被吵醒了。
看着小娃娃略顯迷茫的神色,陸岑川怕他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被雷聲吓住,就伸手把他抱進懷裡晃悠,還用一隻手輕輕遮着他的小耳朵,希望多少能起點兒作用。
然而雷聲轟隆之中,阿越并沒有表現出什麼驚慌,反倒是徹底醒神兒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她又看看窗外,好似有些新鮮好奇。
陸岑川摸摸他的小腦袋笑了笑,索性就抱着阿越一起欣賞這夏日的雷鳴,想着這雨下來應該就不會那麼悶熱,日子也能好過一點。
然而很快她就沒法這麼悠哉了。
大雨澆透了夏家簡陋的屋頂,順着房梁牆壁,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有幾處漏的厲害,很快在屋裡積起了小水窪,随即,大風也從門窗的縫隙裡灌進來。
陸岑川:“……”四面明明都是泥土牆啊!難道隻因為這些窗縫門縫,就能外面大風屋裡小風的?
“……卧槽!”
平時隻在心裡爆的粗口,終于沒忍住說了出來。
漏起了風雨,就不能坐着幹看了。
陸岑川仿照夏草玲的記憶,用盆啊桶啊放在漏得嚴重的幾處接着雨水。風是管不了了,窗縫門縫都在進風,還有四面八方涼嗖嗖的也不知道從哪兒吹進來。
虧得是三伏夏日,但陸岑川還是立即給阿越穿戴整齊,又多套了一件外衣。
做完這一切陸岑川愣怔怔的發了會兒呆,然後忽然想到,家裡的糧食和竈間裡預備明日要用的粉漿,不由得再爆粗口。把阿越嚴嚴實實的圍在炕上沒漏雨的死角,陸岑川交代他,
“莫動,我去看看家裡别處怎麼樣了。”
得到他點頭,才去各處查看。
竈間漏的不厲害。至少竈台一圈沒有漏雨的,陸岑川就把怕水怕潮的全搬到竈台上去擱着,又用鍋蓋之類好歹做了遮擋。
夏草玲原來的屋子比較慘。雨還好說,風灌得厲害,但因為冬天的被褥都在這屋炕上堆着,陸岑川也是很惱,麻利抽掉已經打濕的褥子,把幸存的幹被子抱進主屋放好。
家裡有件鬥笠,然而在雜物間裡,陸岑川隻好悶頭紮進雨裡去雜物間,沒想到幾步的路就把她澆了個通透。
此時也顧不上這些,進去一看才算松了口氣,雖然也有些漏雨,但都不是緊要得地方。她拿東西把幾袋糧食墊高,又用鬥笠遮在上方,轉圈看了一下覺得保險了,才關好門又從雨裡沖回去。
濕漉漉的回到屋裡,見阿越正緊盯着門口,看她回來立馬就朝她伸手,陸岑川歎着氣笑到,
“濕得透透的,不能抱你。”
說完,陸岑川把用木盆接雨水的地方換了個陶盆,木盆倒扣當做凳子,才沒直接坐在地上。好歹擰了擰身上的水,又拿布巾胡亂擦了擦,剩下的就等着它自己晾幹。
因為夏草玲的記憶裡很有一些與事實不符的認知,所以有些事情就被陸岑川忽略了,此時看着屋裡噼啪而落的雨滴,陸岑川感到了深深的懊悔。
人家夏草玲都記得漏風又漏雨了,那就肯定是漏風又漏雨啊!而且李寶柱也提醒過讓她注意的……
把臉埋進手裡深深歎息,陸岑川順道反省自己的疏忽大意。
……現在怎麼辦呢……?
之前明明都挺順利的,怎麼一出錯就是這樣的大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