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實在做不出來,可以去青樹村找我。”
王大娘連忙答應,對陸岑川這樣周到滿心感激,但忽然就想起來她為什麼覺得夏草玲這名字耳熟了,問到,
“你,你是青樹村席家那個夏草玲?”
陸岑川聞言眉頭大皺,
“我是青樹村的,但席家和我可沒關系,大娘不要亂講。”
王大娘一臉說錯話的懊惱,趕緊改口,
“沒關系,沒關系!你看我這不會說話的,夏姑娘你别見怪!”
陸岑川點點頭,問她,
“大娘你聽過我?”
王大娘歎了口氣,
“我婆婆家和席家老太的娘家是一個村裡的,所以聽說過一些你的事情……”說完又看了一眼自家兒子,想起剛剛他那些話,更加歉意到,
“小喊那些話真是……夏姑娘你千萬别放在心上啊……”
“娘……!?”
王小喊不知為何連自己娘也說起了剛剛的糗事,王大娘拉了他一把解釋到,
“這就是你奶說過的,青樹村那個夏家的小姑娘……”
“!!就是那個差點被姐姐婆家害死,自己帶着外甥讨日子的……”還沒說完王小喊就被自己妹妹又拉了一把,看了看陸岑川,趕緊閉嘴。
陸岑川見狀沒再多說什麼,告别王家三人跟楊橋往楊路鋪子上去。路上還是忍不住跟楊橋吐槽,
“原來我這麼出名了,難道還活在全安平鎮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聊裡?”
“是啊,可是大名人呢~~”
“有什麼用?都不給我出場費。”
楊橋聽出她被人談論一下也想收錢的意思,笑着嗤了她一句。
等終于到了楊路店裡,把今日之事大略給楊路說了一遍,楊橋才問,
“怎麼這樣就把方子賣了?”
陸岑川對楊橋向來事無不可說,直接到,
“阿越還小,家裡事情也多,我這麼兩頭跑實在不能長久。王大娘人還不錯,王小喊又有天分,方子賣給他們不失為一個解決的辦法。”
楊橋聽她這麼說,再想想一路上她的态度,還有兩種不同定價,難道是她早就想賣掉方子,此時隻是順勢而為?便接着問,
“你早就想好要賣掉那個方子了?”
“倒也不是,那個王小喊說話很不中聽,就想迎頭糊他一臉意想不到。”
楊橋:“……”白在心裡高看了她一眼!
“但你三兩定錢那個賣法,不會太便宜嗎?”
聽他這麼問,陸岑川賊兮兮的笑到,
“光賣中午或者晚上這一陣子的話,三個月十出一确實是比十兩便宜了一些的。”
但是從早到晚賣一整天,可就不是這個分段式的賣法兒能比的了。
楊路聽他們對答暗自點頭。
陸岑川賣掉配方,在現今情況下對她來說确實算是優選,而那個王家等于是花點小錢趕走了一個大對手,又得到正宗配方,也不知偷着在心裡怎樣樂呵。
不過他跟楊橋一樣,覺得十出一也還是賣少了。
老三說過陸岑川覺得涼皮就是個小吃食,怕裕豐樓會看不上眼。之前來詢問意見,自己也察覺到與其說是謹慎過頭,不如說……她不太了解自己貨品的價值。
楊路想到這裡,笑着同陸岑川講,
“今日你做成第一筆買賣,我請你們去裕豐樓吃一頓好的,權作慶祝。”
陸岑川聞言頓時有點兒汗顔,果然在楊二哥這裡,路邊擺攤那樣的都算不上買賣啊……
自己這小買賣已經給楊路添了不少麻煩,如今多少算個順利了結,怎麼還能叫别人請客?但顯然楊路也不會叫自己破費,陸岑川正待說些什麼婉拒,楊橋卻一聽裕豐樓就趕緊說好,還撺掇她初來乍到的,一切都聽老油條安排。
陸岑川:“……”楊二哥能忍住不揍他真是親哥!
在他們兄弟之間來回看了兩遍,陸岑川就也不跟他們客氣,開心同意。
裕豐樓不愧是本地地标,不但門面挺拔,内裡也很軒敞,雖然楊橋說裡面東西略貴,但吃的人還是挺多的。跑堂的夥計一見是楊路分外的熱情,引着他們往二樓去。
陸岑川抱着阿越跟在楊橋身後,上樓梯的時候,用指節敲了敲一旁的扶手。實木的聲音醇厚圓融,經過長時間的使用被磨成滋膩光潤的模樣,腳下木闆台階也并沒有令人心悸的吱呀聲,走起來很踏實。
就是太窄。
夥計把他們引進一個包間,又上茶水,待楊路交代稍後點菜,便十分恭敬的退了下去。楊家兄弟依次落座,陸岑川就也上桌,看着眼前厚實的桌面,忍不住又用指節叩了兩聲。
楊橋剛剛就聽見她敲欄杆,此時一挑眉問她,
“你敲什麼?”
“哦……随便敲敲……”
怎麼跟他解釋,生在天然材料越來越稀少貴重年代的人,對純實木的好奇呢……?就是忍不住想敲一敲嘛。
陸岑川帶着阿越坐好,這才大略掃了一眼這包間。
沒什麼多餘的擺設,隻是四角皆有燈架,與走廊相對的一側軒窗盡敞。此時陽光正好,明亮而不濃烈,照得一片安逸宜人。桌椅盡在窗下,窗外并不臨街,花石草木,想來是裕豐樓裡院的景緻。
楊路沒叫夥計伺候,正自己執起茶壺給三人倒茶,見陸岑川打量完了,便問她,
“想吃些什麼?”
陸岑川搖頭,
“沒來過,不知道。”
楊路笑着推了一杯茶給她,又去問楊橋。
“二哥你是常客,怎麼問我們這些不常進城的鄉下人?”
楊橋嘴上這麼說,卻笑着抿了口茶撺掇起了陸岑川,
“裕豐樓最有名的便是山珍,你可要嘗嘗鹿筋~?”
“啊?”
“或者來一盤鹿肉,也極是鮮美!”
陸岑川想了想自己見過的鹿,動物園裡的梅花鹿麋鹿之類,不知道楊橋說的是什麼鹿?所以是要吃那種有跟可愛外表不同強烈攻擊力……又有點臭的小動物嗎?
不過這麼大夏天的吃鹿肉好嗎?那玩意兒不是大補嗎?而且鹿血據說壯陽啊……陸岑川悄悄撇了楊橋兩眼。
我吃是沒什麼,你這麼重口好嗎?
見她不回話,以為她是不好意思點這些叫二哥破費,楊橋再接再厲到,
“難得二哥請咱們吃飯,就當他是敦親睦鄰了,我也好久沒來裕豐樓吃東西,不要放過二哥!”
陸岑川:“……哦……”
楊路看着弟弟這樣明晃晃的借着别人的名頭喂饞蟲,也不阻攔,見陸岑川并不反對,笑着招來了夥計,結果竟然沒有。
“您是知道咱們根底的,山裡的野鹿哪這麼好得呢?今年咱們就得了一頭,還是年初的時候打雪裡摔下來的,這肉啊筋啊如今是真沒有了。”
見楊橋是真心很失望,陸岑川斟酌着開口,
“山珍的話,蘑菇不也是山珍嗎?”
“你家就臨着山,蘑菇還沒吃夠啊!”
“……哦。”我還真沒吃夠啊,陸岑川心到。打從來我還沒見過蘑菇這高檔貨呢,每天都在吃冬瓜南瓜絲瓜黃瓜各種瓜有沒有,還好偶爾能撈上魚蝦,不然到底怎麼養孩子。
夥計此時接口,
“這位客官說的是,咱們店裡的蘑菇也是頂好的,或者雖然沒有鹿肉,山雞野兔倒是很有幾隻,前兩天剛有山上獵戶送來的,您看?”
楊橋對山雞興趣缺缺,最後楊路點了隻兔子,又要了涼熱幾個菜,山藥排骨湯,最後叫夥計又報了幾個招牌菜給陸岑川聽,問她可還要什麼。
“麻煩給我一碗蒸蛋。”
楊路看了眼她懷裡的孩子,點了點頭,那夥計便高聲吆喝着下單去了。
不知是不是楊路在的原因,菜上的飛快,說話的功夫就齊了。但确實因有楊路在,陸岑川和楊橋都很是端莊,專心低頭吃菜,飯桌就顯得非常安靜。
楊路見他們吃的認真,不由笑着搖了搖頭,這算是志同道合嗎?剛這麼想就聽自家弟弟開口了,
“玲子你喝這個湯,你會做嗎?”
楊路看了他一眼,算了,他早就知道這個弟弟根本沒什麼文人恪守的斯文做派不是嗎,特别是在吃上。
陸岑川聞言擡頭看了一眼那湯,山藥排骨湯,有什麼不會做的?
“這湯裡有什麼秘訣嗎?”
“我怎麼知道?隻是以前我最喜歡喝這個,如今卻覺得沒有你那天做的魚湯好喝。”
陸岑川:“……”你這個誇獎來得未免也太晚了吧!
桌上的靜谧一旦打破就難以挽回,楊橋非常熟練的開始對各色菜式品頭論足。陸岑川負責和他讨論味道,偶爾對食材處理附和兩句,從山藥炖湯說到涼拌木耳,最後一緻認為兔子紅燒太老套。
楊路:“……”
他們這真是志同道合啊!
聽着他們閑聊,楊路也夾了一筷兔肉放進嘴裡……确實,很是老套。
吃到最後,楊橋已經和陸岑川達成了吃喝協議,把阿越的開筆啟蒙諸事攬了下來。至于那到底是多久之後的事情,楊路也不深究他們,隻開口到,
“涼皮方子賣了,以後你打算如何?”
陸岑川放下筷子,對待楊路态度特别正經,
“還沒想好,但應該是要先修一下屋子。”
楊路一愣,
“屋子怎麼了?”
早上楊橋已經問過,此時陸岑川隻好又把房子漏雨阿越生病的事情說了一遍,楊路手指輕點桌面,
“若是手頭不湊,可來尋我。”
陸岑川承情應下,但楊路已幫她頗多,她可沒準備開這個口。楊路見此,打量她的眼神興味更濃,又到,
“若又有什麼新鮮物什,也可來尋我。”
陸岑川聞言一笑,再度道謝,收下了楊路這份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