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岑川因為沒常識,吳梅花因為沒本事,各自沉默不知誰更心塞。村裡人東拉西扯的,牛車就回到了青樹村。
臨到分别,楊橋臉上的嘲笑之色都沒消減,一挑眉朝陸岑川笑到,
“下回買東西,先問問行情,啊!”
陸岑川:“……哦。”
雖然楊橋一臉嘲諷,但說的很對,不能因為跟他熟,就上去揍他。
陸岑川默默這麼做着心理建設,神色憋屈的應了。
雖然骨頭是買肉白搭的并沒花錢,但一想到自己用了從前的慣性思維,還以為占了便宜傻兮兮的想要包圓兒,就覺得……楊橋覺得她蠢一點兒都沒錯啊。
陸岑川:“……”更氣了!
陸岑川一邊處理着買來的肉一邊唉聲歎氣,剁了好一會兒肉餡直到思路跑偏,才把這茬兒放下了。
骨頭焯水炖湯,白米焖好飯盛出來一點兒煮粥。原來的單眼竈改成雙眼竈,立馬就有種能夠有條不紊随心所欲的感覺。
陸岑川:“……”我真容易滿足!
自我安慰之後,陸岑川又對後院的冬瓜下手了。
既然種了,總得吃掉不是?
挑了個個頭最小的,先切出今天要吃的份,削皮去籽改刀切片,其餘的便連皮帶瓤切粒。把今日買的紅糖磚敲下一塊,用擀面杖碾碎成粉,與冬瓜粒拌勻,放在一旁腌制。今天要吃的冬瓜一部分焯水之後剁茸,待白粥煮到米粒将要開花,和肉泥一起下鍋繼續熬上片刻,加一點油,略作調味就挪在一旁。
忽然買了肉,陸岑川反倒有點兒不知道怎麼吃才好。
剁餡兒剩下的部分又想留着慢慢給阿越添進三餐,又害怕天熱給放壞了浪費東西,糾結的不行。最後切了幾片炒冬瓜,剩下的……留到明天再想怎麼做總沒問題吧?
晚上吃了久違的米飯,一菜一湯,陸岑川之前腌的黃瓜業已出壇,酸脆爽口,當個配菜佐餐正好。
阿越已經坐的不錯,被陸岑川抱在懷裡,可以自己拿着勺子吃東西。他小手抓的極穩當,動作也小心,完全不用人操心。在自家吃飯,給阿越吃的東西都是事先處理好的,或者适合阿越沒牙也能吃的東西,所以陸岑川的作用也就隻剩下給阿越夾菜。
吃完了飯,用紅糖腌漬的冬瓜塊達到了陸岑川想要達成的效果。
冬瓜腌出的水分蓋過了自己,把它們放到火上大火燒開,再用小火一點點細細的熬煮,在翻滾的小泡泡之中煮到粘稠,放涼之後濾渣,就得到了兩小罐濃縮的冬瓜茶。
又泡上一些綠豆,陸岑川才帶着阿越洗漱睡覺。
第二天一起床,陸岑川就把泡了一夜的綠豆上火悶煮,然後慣例的先去地裡照看莊稼。
忙完回去,綠豆已煮到與豆皮脫離,撈出豆皮濾出綠豆水,豆仁壓碎碾細,抿成泥狀,加糖熬化。本來應該再加些奶油黃油之類,香氣會更濃,也便于定型,不過陸岑川沒有,就當做沒這回事兒。
綠豆沙涼透捏成小團,正準備繼續,發現又沒模子。
但這回做的這個點心不能拿手捏了,環顧四周想找個東西将就用,卻發現家裡連個小點兒的容器都沒有,并且,連水杯也沒有。
陸岑川:“……”我已經習慣用碗喝水了嗎?而且怎麼到現在都沒想起來給家裡添杯子?
覺得自己這适應力也是好得過頭了,陸岑川皺着眉滿屋裡打量,最後把視線落在晾在繩上的屜布上,它們經緯細密厚實……應該能行?
葛粉雖然不是什麼難處理的材料,但工具不趁手,想要做精細些,陸岑川也得一個個的小心拿捏。
把葛粉煮至透明粘稠,屜布鋪在碗中,趁熱用葛粉裹住豆沙餡團,籠起一擰,做成一個小球。綁住收口,小心放進一旁的涼水裡冷卻,等到定型又拆掉屜布,順利剝出一個朦胧的小圓團,隐約能看見中間綠色的餡兒心,陸岑川才放心的去做下一個。
這個已經拆開的就直接放在盤子裡,又舀昨天熬好的冬瓜茶調了一碗,放在炕桌上先給阿越當點心。不免還要交代,
“吃的時候慢一點哦,這個不用嚼,但可别嗆住了。”
“啊~!”
阿越拿着勺子,認認真真的看着眼前這個透亮又朦胧的團子,輕輕碰碰,便水潤又可愛的顫了顫。阿越鬧着玩兒的戳了好幾下,陸岑川看他玩得開心,更堅定了要給小朋友弄些玩具的想法。
可是這時代的小孩子們都玩些什麼呢?之前聽李寶柱他們回憶童年,完全隻有在外面瘋跑而已啊。
之後做出的若幹團子陸岑川就不拆開,擠挨挨的放在盤子裡,再拿上一罐冬瓜茶,抱着阿越往楊家去。
因為做龍骨的事,陸岑川最近和楊家也算多有來往,楊大嫂看她來了,徑直笑着招呼她進屋裡坐。
楊橋今日看起來是在老實的讀書,難得的穿了件長衫,增添了些文弱氣質。隻不過一開口就破功了,
“這麼快就來虛心求教啦~?”
陸岑川:“……”怎麼還在說昨天的笑話!這個讀書人好煩!
陸岑川默默咬牙,沒搭他這茬兒,舉了舉手裡的碟子,
“之前答應請你吃的點心。”謝他為涼皮買賣搭橋的謝禮。
楊橋聞言臉上笑容即刻展開,僅剩的儒雅就徹底消失不見,不過看着那些屜布又顯出了點嫌棄。陸岑川早已見識過他這樣的挑剔,扭頭對楊大嫂說,
“大嫂也一起嘗嘗吧?楊大哥跟石頭呢?”
“哎喲,點心你們小孩子吃就好啦!我去喊石頭過來!”
趁着楊大嫂笑容滿面的出去喊石頭回來歇一會兒,陸岑川就把一并帶來的冬瓜茶的罐子遞給楊橋,
“這又是什麼?”
“冬瓜茶,配着一起喝也行,消暑也行,不好放太久,你看着喝。”
她準備得這樣周全,可見誠心,楊橋便不推辭。取了茶杯白水,按照陸岑川的說法舀了一勺化開,色澤深沉,與自己平日喝過的茶湯顔色全然不似,看着就很濃郁。嘗上一口,香味卻是與顔色不同的清新怡人,楊橋不禁微微詫異,
“甜的?”
“是呀~”
他咂咂嘴,清清甜甜的味道,雖然是甜的,卻不覺得膩味,和往常喝過的糖水也很是不同。而說是茶,又一點兒茶葉的味道也沒有,正要仔細打聽,就見石頭風風火火的從外面沖進來,理也不理一旁的兩個外人,端起杯子悶掉了眼前的茶水,
“這個糖水好喝!三叔再給我沏一杯!”
楊橋看了自己侄子一眼,依言又調了一杯推過去給他,
“慢點兒喝!”
其實楊橋還想說你當着個小姑娘怎麼這麼不講究,但看了看陸岑川……真看不出來哪裡是個小姑娘!
石頭也抽空看了一眼陸岑川,這個以前話都不會說的小傻子,如今卻頻頻得到自己爹和叔叔的誇獎,明明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啊!而且又瘦又小,比自己還矮呢!
小少年心裡很是不滿,但聽三叔說,她竟然敢向自己那個可怕的二叔問東西,而且之前還在她家吃了甜滋滋的水果粥……就又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不太想跟她一個小丫頭作對。
不是不敢,是不想!小少年這麼别扭的在心裡給自己找着台階。
趁叔侄倆喝着冬瓜茶,陸岑川把葛粉團子拆好放在了盤子上。
這團子小巧,一團團趴在盤中圓圓潤潤,頗為精緻可愛。然而它軟萌的外形卻沒能博得楊橋的青眼,倒是其中隐約可見的餡兒心,引起了他的好奇。
端在手上仔細端詳了一陣,猜不出材料與做法,索性直接開吃。外層沒什麼特别突出的味道,但當餡兒心留在舌尖,甜香綿密,綠豆清爽的本味卻被成倍的呈現了出來。
楊橋眼睛一亮,盡管依然沒品出做皮的材料,但這無礙于對餡兒心的誇贊,
“這才是豆沙啊!”食芳齋的豆沙餡兒做得什麼玩意!?
陸岑川看他這麼捧場,得意一笑,總算從楊橋這裡得到一個沒有延時的誇獎了!
石頭也看着這點心新奇,但囫囵吞棗的就吃了兩個,滋味兒都沒品出來,隻覺得甜甜的又不用嚼,十分的好吃。
楊橋照着他腦袋呼噜了一巴掌,才叫他放慢了速度又吃第三個。
吃吃喝喝的,陸岑川也不提什麼謝禮,楊橋也不說什麼客套話,就好像隻是某個悠閑的午後,随便來一頓小甜點。不過陸岑川待辦的事情還多,就準備收了盤子走人,起身動手之前,看着這玩兒伴似的叔侄倆,靈機一動打聽到,
“小孩子要玩兒些什麼玩具啊?”
楊橋正喝着冬瓜茶細細品味,聞言看着阿越想了老半天,
“他這麼大點兒……布老虎?”
石頭吃了陸岑川送來的點心,也跟着出主意,
“撥浪鼓!爹以前給二叔家的妹妹做過!”
“說的跟你沒有是的。”
“我早就不玩那個了!”
眼看這叔侄倆抛開問題自己争論了起來,陸岑川低頭看了看懷裡的阿越,阿越也正好擡頭看她,完全沒有感興趣的樣子。
看來阿越不喜歡這種啊……
沒有得到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陸岑川完全不在意他們叔侄倆的勝負,收了東西就要走。石頭還沉浸在自己長大就不得寵了的哀怨裡,楊橋已經逗完了侄子,看見始作俑者點了火就要跑,挑了挑眉叫住她,
“那你想叫阿越玩什麼?”
陸岑川心說我要有主意能來問你嗎?我倒是想叫阿越玩點方便攜帶的益智遊戲之類,你們這兒有嗎?
诶?益智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