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賣到第三天,廣勝的生意終于有了轉機,一闆豆腐刺溜的就賣完了,回到夏家的廣勝簡直紅光滿面揚眉吐氣!然而陸岑川隻是歪歪頭看了他一會兒,還沒等說話呢,他就自己招了,
“咳……是有人提點我了。”
“誰呢~?”
“甯子。”
說着往旁邊讓了兩步,見後面人竟然沒跟上來,大歎一聲,快步出去從不遠處扯進來一個駐足不前的青年。那青年被他扯出來,面上有些勉強做出輕松的顔色,開口招呼到,
“……玲子。”
“哎,甯子哥。”
甯子以前就老是跟廣勝形影不離,這幾天卻一直都沒出現,現在又來的這樣為難,陸岑川其實并不太奇怪。
因為李寶柱隻來幫了一回忙,發現做豆腐這個事恐怕真的能一學就會,後來就隻說到地裡照顧莊稼更方便,也不再往這邊湊,所以她大概也能猜出甯子避嫌的心思。
高精科技涼皮之後又是高精科技豆腐嗎……?
……好想叫他們看看走近科學啊!
不過甯子避得這麼過分,大概又有賈氏那一場鬧騰的緣故。他本來就不是油滑的人,覺得會給别人添麻煩,就更不肯過來了。
聽廣勝一解釋果然如此,
“要不是看我兩天什麼都沒賣出去,還不肯來找我呢!”廣勝氣哼哼的扒了甯子一掌,
“當不當我是兄弟了!我能忌諱你麼!”說完飛快的看了陸岑川一眼,
“玲子也不會忌諱你的!說好了送禮就能教!”
這讨巧的話逗得陸岑川樂了,不過她也确實真的不在意。
對于三番兩次用她做筏子的賈氏,空閑的時候能順手坑上一坑,還很樂意出謀劃策呢。
甯子看他倆逗趣,愣神過後也跟着笑了出來,
“我知道玲子心好,可是我那個二娘……”話說一半吞進了嘴裡,搖了搖頭不再提這茬,隻說,
“村裡就這麼點人,總隻在村裡賣不是個辦法,還是得向周圍幾個村子去。”
陸岑川笑着攤攤手,
“我沒擋着廣勝哥呀~”
廣勝耷拉下了腦袋,
“是我自己沒敢想着去。”說着巴拉了自己一下,
“今天要不是你點醒我,我連張口叫賣都還在别扭呢。”
陸岑川看他已經明白症結,就到,
“甯子哥這個外援雖然是自己找上門的,但好歹也算你成功賣出第一塊豆腐了!”
說着把煮好的豆漿盛了一碗給他當做慶賀,又拿了豆幹請他們吃。
廣勝一見這鹵制的豆幹就明白了,他這兩天這樣為難,蓋因是第一次賣東西,既沒經驗又不知怎樣打開局面,這才顯得無措,平時并不真的這麼傻的,苦着臉說,
“玲子,你既然有處置剩豆腐的辦法,怎麼不跟我說呀?”
“走投無路都浪費了兩天才肯開口叫賣,要是讓你知道我有後手,不定能墨迹多久呢。”
一句話就把廣勝堵回了前兩天沒開張的狀态,垂着頭自我反省去了。
相比于廣勝的愁眉苦臉,甯子神态安然,連這些天被二娘添堵的煩悶也淡了一些,隻安靜看着他倆你來我往的鬥嘴。不一會兒,就見廣勝被陸岑川講得心服口服,說到還要往周遭幾個村子裡去走動買賣,也依然輕描淡寫的。
廣勝看了一旁不再出言的甯子一眼,又眼帶希冀的去看陸岑川,
“玲子,能叫甯子來幫我麼?”
“這你得問甯子哥吧?”
多加個甯子陸岑川倒是無所謂,隻是廣勝要是真拉了甯子來幫忙,那個賈氏還不一定能鬧出什麼來,就又說,
“所以之前我說送禮就能學的事,賈氏怎麼沒下文了?”
這話一出,面前的兩個青年俱是沉默,陸岑川心中就有了計較。她已經把條件擺的這麼明白又便宜,賈氏都不肯做個樣子,之前的猜測,恐怕是要成真。
隻是撕破臉之後,對賈氏到底有什麼好處呢?
但這麼貧窮的宅鬥陸岑川也沒看出其中有絲毫的好處,隻好提醒甯子到,
“賈氏這麼幹,她往日那些積攢出來的名聲是不想要了,甯子哥,你自己注意些。”
甯子身在局中,哪能不比陸岑川明白呢?隻是到底心中良善,就算賈氏千方百計要把他算計出了家門,讓他不能跟她的兒女争搶家裡那點東西,他卻還顧忌着他的父親,他的弟妹,甚至,那個從來對他抱有敵意的繼母。
他一心想要好好照顧的,他的家人。
甯子臉上黯然,陸岑川就不再說什麼,廣勝也趕緊換了話題。
這兩天廣勝隻磨了豆漿就去賣豆腐,陸岑川自己在家用那些豆漿做了不少的豆皮,又捆了豆皮煮素雞,鹵好的豆幹,此時都拿了出來,把廣勝看得一愣一愣的,
“張叔……從沒做過這些東西啊。”
“他不做你就不能做麼?他連妻子女兒都要養不活了,你還有父有母呢!”
對廣勝給自己找了這麼個不怎麼樣的對照組陸岑川很是不屑,這幾日下來,跟廣勝說話也不再客氣,這麼一不屑,就有了說教的味道。而廣勝已經叫她忽悠得無有不信,根本沒覺得哪裡不對,隻點頭記下了自己得比張叔強很多才行的這個目标。
倒是甯子吃了陸岑川做的鹵豆幹,到,
“這個好吃是好吃……隻是這做好的,價錢得貴吧?在咱們這兒會不會不好賣?”
陸岑川聞言扭頭看他。
甯子跟廣勝都是農家子弟,廣勝初出去賣豆腐,連張口叫賣都别扭,甯子卻接二連三的這麼在點子上,就叫陸岑川覺得很可以了,前面廣勝說叫他來幫忙的事情,真的值得好好考慮一下。
不過不是現在。
就在陸岑川還在心裡盤算的時候,兩個淳樸儉省的青年已經自顧自讨論了起來,
“其實縣城裡一個肉包就賣兩文錢,裡面才多大點兒肉啊!”一個苦惱。
“就是,五個銅錢才一碗湯面,連點兒油花兒也沒有。”一個附和。
“也不知為何裕豐樓一頓飯就好幾兩銀子,都得吃什麼啊?”一個又說到。
陸岑川:“……”
你們赢了。
第二天陸岑川拿了幾塊豆幹切成小塊兒,指甲蓋兒那麼大的塊兒,指甲蓋兒那麼厚,零零散散的摞在碗裡,在廣勝出門賣豆腐之前塞給了他,美其名曰試吃,看得廣勝嘴角直抽,
“……這麼一點點……好嗎?”
“有什麼不好?就是嘗個味道,難道還要管飽不成?這每一塊兒都是錢啊!”
廣勝受教點頭,端着新一天的豆腐素雞和豆皮,還有一罐子銷路大概不會好的鹵豆幹,出門去了。
放開廣勝不講,江妙雨有孕被衛滿倉從城裡接回來的時候,順道也把陸岑川買的棉花拿了回來。當時就給送過來了,還給陸岑川帶了幾塊點心,是許氏自己做的芝麻燒餅,很是好吃,攪得陸岑川這兩天一直嘴饞,但沒芝麻,隻好忍着。
棉花買回來了,自是先做些褥子鋪墊,把床上那些舊的都換下來。舊褥子加上之前拆出來的舊棉花,改成大大的鋪蓋,準備冬天給暖房旁邊的菜地做保溫。一通忙活下來,陸岑川覺得還是有點單薄,再進城了得打聽打聽有沒有賣毛氈或是苫布的。
這片被重點關照的菜地上,如今已經撒上了各種種子,近兩天氣溫還行,再冷一些就得開始燒地龍保暖了。而溫室裡那些蘑菇,不負所望已經在培土裡長出了菌絲,在陸岑川不懈的搜羅之下,數量也已經有了七八盒之多,隻是品種比較混雜,畢竟挖來移栽的時候也沒挑過種類。
家裡的雞鴨茁壯成長,然而不能生蛋的還是不能生,最大的當初廣勝說動齊嬸子賣給她的那隻半大小母雞,如今也隻是大了一些而已。不過托廣勝的福,打從收了齊家學手藝的禮物,阿越已經變着花樣吃上了雞蛋。
當然,多虧了齊嬸子的這個提醒,讓近來總是一條路走到黑的陸岑川又覺得自己愚蠢了一下。
雖然自家開始養雞養鴨了,但在它們能下蛋之前,為什麼不先買着給阿越吃呢?村裡那麼多人家養雞,都不是舍得撒開嘴吃的,收幾個雞蛋還不容易麼?
簡直蠢透了。
郁悶了半天,陸岑川把這黑鍋又甩給席家。畢竟要不是她一穿過來就窮得隻有五十文,哪能這樣習慣拮據的生活,凡事都隻想着自力更生呢?
這麼亂七八糟的盤算過一圈兒,陸岑川又算起了節氣。
錯過中秋這事想不長記性都不行,掐指一算,卻想起阿越的生日快到了。
滿歲生日。
小孩子滿周歲,在陸岑川的時代也依然是個大事來着。滿月百天周歲,雖然都籠統的概括為了吃吃喝喝收紅包,但也依然是要着重慶祝的日子,這時代應該更是複雜一點吧?
但,怎麼個複雜法兒呢?陸岑川就跑去問李大娘了。
不過李大娘說村裡人也并不太複雜。就是家裡人聚一聚,要好的親朋請來吃喝一番,長輩送上些心意物什,然後就沒了。
陸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