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疲憊的一天。
時季把瓶子收回自己的衣服内袋裡,舒了口氣,忍不住就在這寂靜又黑暗的山洞裡坐下,靠在石壁上緩緩閉上眼睛。
說起來,這裡有一級咒靈出沒的消息還是她拿一百個植物結晶從咒術高專輔助監督冥冥那裡換來的情報,冥冥說咒術高專預計會在下周末派人來對咒靈進行袯除,讓她要捉就提前過去。所以她今天起了個大早坐車趕到這裡,進山蹲守追蹤了一天這咒靈,終于把它堵到了這洞穴裡。
真想直接在這裡睡一覺,時季随便地想,但這實在太過草率。她又仰頭靠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往洞出口的方向走去。她曾經在自己的世界和諸種異教團與邪惡之物鬥智鬥勇,如今在這如深淵大口的洞穴裡不依靠任何光源孤身一人行走,對她來說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在轉過最後一道岔口,往前直走十幾米便能出去時,她停下了腳步——洞口傳來了聲音。
“奇怪,氣息為什麼突然消失了。”那人逆光而站,說完這句後腳下憑空現出一塊濃稠的陰翳,一隻白色發光的鱿魚樣咒靈從中浮起。
“進去調查一下。”那人命令道。
時季幾乎在他釋放咒靈的瞬間就給自己施加了隐蔽咒。
發光鱿魚從她面前經過,毫無察覺。時季目視它往深處飄去,自己沿着石壁往前走,一直到她能看清對方的距離。
嗯?讓她驚訝的是站在洞口的并非咒術師,而是一位看上去隻有十五六的少年。他有一雙狐狸似的狹長眼睛,紮着丸子頭,耳垂上墜着的黑色耳釘在光下反射出耀眼的一線,而他的穿着則是暗色銅紐的制服。
看樣子是咒術高專的學生。這學校這麼不靠譜的麼......竟然允許在校學生單獨出來袯除這種等級的咒靈?
但剛剛這少年似乎沒有依靠任何媒介就将一隻二級咒靈釋放而出,并命令了它。這看着比她之前見過的畫符召喚一堆蝦兵蟹将的咒術師要高級不少。
她眯起眼,又将視線移往少年臉上,這張臉的神色是極其鎮定甚至平和的,絲毫沒有畏懼,是覺得自己的實力能應付這一切麼?還是單純的十五六歲男孩的愚蠢?
有這種想法是因為時季不論是在自己的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都不太和此年齡段的男生打交道,在她看來這是一群粗魯、被荷爾蒙和狂躁症支配的低智而無趣的人形野獸。
她的隐蔽術持續時間隻有五分鐘,而那隻大鱿魚如果一直以那種悠哉的速度進去再出來起碼得二十分鐘,這意味着她沒時間在這站樁。
還是直接離開為妙,反正那洞裡已經沒有危險了。
時季繼續往外走,在經過這少年時,對方若有所覺般側過頭,直直望向時季,身後的樹幹。
盡管這少年盯錯了地方,但她還是得承認這孩子很敏銳,看來是咒術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時季一路往山下走去,十幾分鐘後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像一陣長風自山頂一路往下掀開了層疊的枝葉。她回過頭,便看見剛剛的少年。
如果時季隻是一個尋常進山遊玩的觀光客,那麼她一定不會認為這有什麼問題。在看不見咒靈的人眼中,他們會以為這少年不過是從一處茂盛的樹叢中走出。但時季看到了他背後逐漸隐去的大鱿魚,很顯然他就是坐着這個下來的。
這家夥怎麼這麼快?
時季如此想到,面上很及時地做出一副受到驚吓的樣子,在看清對方是個少年之後又稍稍鎮定。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少年率先開口,語調溫和。
“啊,這山裡冷不丁地突然竄出一個人是有點驚吓。”時季假裝心有餘悸道,甚至還有些警惕地盯着他。
少年見狀又真摯地為自己的魯莽道了遍歉,又問道:“請問你在這山裡有碰見什麼麼?我是來山裡做生态調研的學生,想了解下情況。”
真是随口就是一句瞎話。
“你是說野生動物麼?我是來這裡觀鳥的,也看到有松鼠還有野豬。”時季也毫無負擔地說了句瞎話,但胸前垂着的攝像機使她的這番話十分具有信服力。
“這山裡有些古怪的傳聞,你一個人來這裡膽子可真大。”
“啊,那些傳聞難道不是編出來吓小孩的麼?這裡白天來還好吧,陽光很好。“時季不以為意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我趕着回家。“
少年打量她的眼神真的像狐狸一樣,恐怕連成年人都會被唬住。可惜時季是個老油條了,完全不虛,她不等他反應就兀自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去。
“打擾了。”少年在她身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