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空寂的庭院,又繞過一些在嶙峋假山和灌木叢中曲折而去的回廊,她們終于來到了一間木造建築前,兩旁穿着古典和服的仆從為她們拉開格子門。
屋内一陣清幽袅娜的焚香氣息傳來。時季擡眼,隻看見所有穿着工作制西裝的人都垂首站着,隻有中間的人坐在榻榻米上,前面還擺有雕刻典雅的木桌。
中間之人則是一位穿着繡有暗色紋路羽織的烏發少年,上挑的眼尾微垂,正百無聊賴地擺弄着桌前擺放的精美茶具。
?時季懷疑自己進了某個日本古代劇片場。
“原來這次是禅院家主辦的麼?”冥冥微笑着躬身,眼神不着痕迹地滑過時季。
時季很懂眼色地同樣躬身施禮。
“帶的什麼東西?” 這羽織少年完全懶得寒暄,也懶得正眼看人,語氣驕矜十足。
“是在咒靈附近發生了偶然稀缺的變異所形成的植物。”時季把匣子交給一旁的一位西裝男,回答道。
“哦?聽上去真沒意思。”少年終于擡起眼,譏笑着接過匣子,在看到匣中之物後,那雙含着嘲弄的碧眼眼廓微微放大。
時季總共帶了三隻匣子,其中一隻中盛放的植物質地更像溫潤玉石、花瓣如同纖薄的層出不疊的泡沫一般,另一隻中則是一單朵花,有着純白花瓣和漆黑的花盤,如同一個長久凝視外界的微型深淵。而還有一隻中,所有微微殘破的花苞上都有一塊奇異的圓斑,像是半睜不睜、瞳色各異的活物的眼睛。
不知為何,這些明明已經死去的靜态植物卻給人以微妙的流動之感,明明沒有咒力卻散發出一絲叫人在意的不詳氣息。的确并非凡物。
少年的碧色眼瞳中多了一絲探究:“你在哪裡得到的?” 他之前也見過些在咒靈影響下異變的植物,但大多都是完全的畸形醜陋之物。
“是多年來在山野間奔走搜集以及從别人手中收來的。”時季回道,她帶了一張比自身還要年長幾歲的臉,這話倒也靠譜。
“啊,你是在外探險的咒術師麼?”碧眼少年了然的視線将她上下掃視了一下,其中含有不帶一絲掩飾的厭惡。如果是在一級以上咒靈的影響下發生的異變倒是有可能,這個醜女人難道實力很強麼,竟然能帶回這種植物。
時季:……她現在帶着的這張臉的确被自己調成了一幅飽經戶外風霜雨雪的粗糙樣子,但要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地嫌棄,啧啧,真是膚淺愚蠢的小子。
停頓幾秒後,對上冥冥的眼神,時季應道“是”。
話音未落,她便感到有人繞到她身後,而茶桌前的少年已經不見。
“直哉少爺,我們隻是上門來送拍的,如此做法是否太過不妥?”冥冥瞬間擋住了少年的手刀,垂落頰邊的淡藍色發絲被氣流吹起,臉上始終溫柔的虛假之笑終于淡了幾分。
而幾乎在同一時刻,時季微微側身,如果下一秒那手刀落下,将隻會削落她的袖子的寬擺,她側身擡眼,對上少年瞬間變得犀利的眼神。
如果剛剛時季隻覺得這位古風少年膚淺愚蠢,那現在她是真覺得對方腦子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間歇性突發的疾病??不然為什麼會在都沒有一言不合的情況下就開始攻擊偷襲啊??如果她真是沒兩把刷子的人,肩頭應該是鮮血直流了。
“别碰我!”少年惱怒地一甩寬袖,但冥冥在此之前已松開了手。
周圍的黑西裝們也紛紛圍上來,小聲勸道:“直哉少爺,冥冥小姐和這位小姐都是我們的重要合作夥伴,還請您高擡貴手。她和禅院家也有幾分關系。”
這碧眼少年拍了拍袖子,眸中的暴戾之氣突然消散,掃視了遍其他人最終看着時季笑了:“别緊張,我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她的實力。你們可以把這些東西拿下去鑒定了。至于你們,可以離開了。”
時季和冥冥最終将匣子和相關資料移交給拍賣行的工作人員,走出了這座庭院。
禅院直哉坐在屋内,翻看了一下他們提交的資料,上面顯示那女人叫“清水時季”,完全沒聽過這麼一号人,竟然能察覺并躲開他的襲擊。
走出去老遠後,冥冥才解釋道:“這場拍賣會大概就是禅院家主辦了,所以才會過目所有送拍品。那是禅院家的少爺,未來的繼承人禅院直哉,性格乖張殘暴,這種事情時有發生。”
“你們咒術界的神經病濃度真的很高……” 時季忍不住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