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池中的蓮花綻放出完全的紫堇之色時,幾名侍者從廳堂内走出,作出邀請的姿勢:“各位來賓還請進入就座,晚宴即将開始。”
“诶,直哉少爺他們已經到了麼?”
“就跟你說他們肯定是從别的地方進入的。”
“啊,他們在喊我們過去了。”
不遠處兩對打扮豪奢的中年夫婦朝他們招手,也許是這兩位少女的家長,兩人于是提着和服下擺,輕巧得跑過去同他們彙合。
時季收回視線,同冥冥一道排隊進入廳堂内。這廳堂大得驚人,且有上下兩層,時季好奇地擡眼向上看去,發現上一層的布置更為開闊典雅精緻,一層竹簾輕輕垂下,在燈火之下隐隐能看到其中已經坐下了穿着和服的家夥們。
“上一層是禦三家還有一些受到他們邀請的人的位置,下一層就是一般的競拍者和賣家。上面的人隻需要微微低頭就能看見下面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冥冥抿唇笑了,以極小的聲量在她耳邊說道。
“我們好像動物園裡被觀賞的動物啊,盡管他們也許對一層的人完全不屑一顧。” 時季想了想,同樣悄聲嘲諷道。
“你這麼一說的确,真是個恰當的比喻。” 冥冥笑得更燦爛了。
她們找到屬于自己的位子坐下,位置竟然還不錯,在離競拍台不算遠的地方。不一會兒,人便全部來齊,整個會場極其安靜。
侍者們開始井然有序得上前菜,既有西餐也有考究的傳統日式料理。時季現在已經饑腸辘辘,手指搭在桌上,但四下看了看,發現周圍的人群都開始整理衣襟,身體紛紛朝向後方。
“要等開場緻辭之後。” 冥冥說道。
八點整,一層的人面朝第二層站起。第二層的中央看台,重重簾幕被拉起,三大家族分坐三塊區域。
時季掃了一眼,完全不認識這些人都是誰,隻能看出禅院家的區域,因為禅院直哉正坐在首位,身着茶色羽織袴,似乎通身都繡着精緻的暗紋,在燈火下瑩瑩閃光。他的頭發被打理的一絲不苟,似乎斜斜依靠在位子上,上挑的狐狸似的眼睛俯視下方,露出某種漠然又玩味的笑意。
下一秒,少年便察覺到了她觀察的視線,轉眼同她對視,時季對此無動于衷,仍舊看了他幾眼,實際上是在看他的袖口,他似乎在那裡使用了咒術,固定了什麼東西。
少年本以為這個下層人會怯懦慌亂得垂下視線,沒想到竟敢擡頭凝視他、甚至在被他抓到後仍舊如此,心下愈發不快,眼底的嘲弄笑意迅速淡去,随之湧上的是絕對冰冷的狠戾之色。
被看幾眼就這麼生氣呢,不愧是封建大家族的嫡子少爺……怕了怕了,時季暗自腹诽,在他顯露出此種情緒的一瞬間,眼神順勢滑走,看向坐在一旁的中年男子,頭發緊緊束在腦後,面容瘦削無比,眼神中沒有一絲波動,竟然讓時季覺得此人僅僅隻是一具麻木冷酷的軀殼。看年齡,也許是禅院家長老之類的。
而坐在中央的則是三名四五十的中年男子,中間那位穿着深灰色、毫無裝飾的羽織袴,兩縷灰白胡子随意搭在兩邊,完全不像是在參加晚宴的樣子。
但很顯然,這一點根本無需在意。在場的人無不表現出恭敬順從。
不等冥冥介紹,時季便知道了,因為此等随意自在是絕對權力的彰顯,這三個便是如今咒術三大家族的家主。
冥冥:“中間那位是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左右兩邊分别是五條家主和加茂家主。”
禅院直毘人左側的五條家主站起來,作出一段開場緻辭,結束後一層的人紛紛鼓掌。
時季跟着拍手,再次坐下後,朝冥冥問出了心中疑問:“怎麼感覺五條悟長得不像這家主?應該說是完全兩模兩樣……”
她腦海中浮現出少年大而圓潤的眼廓和線條柔和流暢的臉。不論顔值,僅從種種容貌特征來看他都與這位家主相去甚遠。不過這鑒于這家夥是唯一的白毛藍眼,難道是因為基因的異變……還是其實是随了母親。
“哦,你不知道麼?” 冥冥拿起刀叉,“五條悟并非家主所生,他的父母原先隻算五條家的邊緣者,一朝生下他後獲得了極高的地位,而五條則從小就被抱離了自己的親生父母,由家族全力精心培養。”
“原來如此。” 時季語氣裡含了一分感歎,五條悟那活潑跳脫的性子和那副蔑視家族和規矩的态度實在嚣張肆意,沒想到竟然不是家族嫡子而是抱養來的。
果然是唯咒術至上的咒術界,隻要足夠強,便會受到絕對的尊崇和資源傾斜。
時季看了看面前的菜,略過一衆擺盤精緻但分量稀少的日式料理,将勺子伸向了芝士焗扇貝,一面翻看起拍品冊子,前面的介紹頁着重介紹了幾件拍品,分别是咒具、古代咒術殘迹和被封存起來僅供觀察研究的特級詛咒殘穢,看來這些是今晚的壓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