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拓冷哼一聲:“那倒是。老七鬼精得很,在父皇和易老頭之間左右逢源,如今還攥着戶部錢袋子。”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壓低聲音,湊到宇文泰耳邊,“不過京城最近風聲緊,有傳言說柔然細作混了進來,不知跟伯喻有無關系。”
宇文泰擡手按住大哥肩膀,神色鄭重道:“伯喻雖有柔然血統,但瑾妃早亡,這些捕風捉影的話傳了出去,于皇室名聲有損。”說完,拍了拍宇文拓後背,望向宮牆外的方向,“大哥,我還有要事處理,先走一步。”
宇文拓沒好氣地看着宇文泰的背影,哂笑一聲:“哼,連說話的語氣都跟那丫頭一模一樣了,你們兩個人,遲早都要栽在她手裡!”
鹹毓宮内,楊柯半跪于榻前,手裡捧着的細瓷碗裝着金瘡藥,泛着淡淡藥香。她握起樂白的手,剛觸到手腕,忽聽得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小白——”
樂白蒼白的臉上頓時泛起紅暈,楊柯也擱下藥碗站起身來:“你且歇着,我去迎他進來。”楊柯走出寝殿,雲昌吉正立于院内的梧桐樹下,他身旁站着一位女子,一襲杏色長裙,身姿高挑,亭亭玉立。
雲昌吉開口便道:“樂白傷勢如何?”
醒初笑着回道:“雲公子放心,太醫說,郡主再養半個月,應該就沒事了。”
雲昌吉點點頭,擡手介紹起身邊的女子:“這是雲舒,易望林易大人的千金。”
楊柯看向此人,隻覺人如其名——“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當時讀到此句隻覺得曹子建詩人心性,誇大其詞而已,如今見了她,才知道此言不虛。
雲昌吉繼續道:“易姑娘醫術高超,前幾月客居蜀地,昨日才回京。我想着小白的傷始終不見好,不如請雲舒幫着瞧瞧。”
楊柯聞言心中大喜:“真是太好了!”她望向易雲舒,懇切道,“若能将樂白醫治好,我定傾盡全力報答!”
易雲舒微微颔首,不疾不徐道:“楊姑娘言重了。郡主身體欠佳,若能恢複如常,自然也是雲舒心中所盼。”
楊柯牽起雲舒的手,就要領她進門去:“小白,你瞧誰來了!”
她們還未踏過門檻,雲昌吉已早一步搶進門,見樂白歪在榻上,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一把握起她的手:“小白,傷口還疼嗎?”
樂白見了他,嘴角立即揚起:“當然疼呀!”見他眉頭皺成疙瘩,又湊近他耳邊,軟聲道:“要是你給我吹吹,就不疼了。”
昌吉立刻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對着她的傷口輕吹,樂白被他的旁若無人驚得愣了一瞬,旋即便甜甜笑了出來。
楊柯看他二人方一見面便卿卿我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望向一旁的雲舒,她正微笑着看着她們,眼中似有一抹羨慕和酸楚。
楊柯略感奇怪,但也不作多餘思考。她幹咳一聲,提醒雲昌吉别忘了正事。
昌吉登時反應過來,向樂白道:“小白,雲舒從蜀地回來了,我特意請她過來給你瞧瞧傷勢。”
樂白望向雲舒,笑着道:“我這點兒小傷,哪裡需要雲舒姐姐來看,過幾日便沒事了。”
昌吉語氣略帶責備:“都什麼時候了還說見外的話?這些日子瞧你昏昏沉沉的,我夜裡都睡不踏實。”他轉頭望向雲舒,神色瞬間柔和下來,“易姑娘,麻煩你了。”說罷起身讓出榻邊的位置。
易雲舒蓮步輕移,廣袖掃過軟墊,徐徐坐下,素白指尖搭上樂白腕間,閉目凝神片刻,啟唇道:“郡主脈象虛浮雜亂,指尖紫黑蔓延至腕,确是中了紫莖草的毒。這毒着實罕見,若按照太醫院的辦法,恐怕壓制不住。”
一旁看着的楊柯急道:“這可如何是好?紫莖草是西域奇毒,解藥更是難以尋覓。”
“楊姑娘莫急,”她的聲音如同山澗溪流,潺潺流進聽者心内,撫平了人心内的焦躁,“紫莖草雖毒性劇烈,但好在郡主吉人天相,毒素尚未侵入五髒。我手頭雖無現成解藥,但可先施針護住心脈,再以天山雪蓮配伍九蒸九曬的何首烏吊住性命。紫莖草雖毒,卻也講究‘以正壓邪’。待藥效入體,自能将毒素逼出三分。”
話畢,其餘三人皆松了口氣。楊柯剛要開口道謝,門外院子裡忽然傳來丫頭的聲音:“小姐!小姐!”衆人皆停下動作,向她看去。
丫頭跑進了門來,上氣不接下氣。雲舒柔聲道:“先别着急,有話慢慢說。”她撫了撫丫頭的背,問道,“你怎麼來淩薇苑了?”
丫頭眼裡泛出了淚光,急聲道:“不好了,出大事了……老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