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梧騙了她。
從她剛一踏入王宮,那個拭劍的人便已披上僞裝,掩蓋身上的暴戾氣息,學着另一個自己叫她“觋觋”,讓她放松了警惕。
将她誘騙到暗室之後,他便愉悅地撕破了自己的面具。
葉熙熙抛下他和樞明一起消失的時候,她便應該料想到自己的下場。
恃寵而驕的人,不吃一次苦,是不會長記性的。
君生我未生,她與樞明有前緣,他再如何妒恨,也無力将其抹殺。
但是葉熙熙喜歡上了另一個歲梧。那個妖孽,占據他身體,用他的臉來勾引葉熙熙。
更荒唐的是,那個妖孽居然真的騙走了她的吻、她床榻上的溫暖、她的寬容和偏愛。
而他還原地步履維艱,連一個眼神都得懇求她施舍——明明都是同一副樣貌,他究竟差在了哪裡?
不,他不該将一切歸咎于自己。
罪孽深重的,明明另有其人。
歲梧閉上眼睛,貼着她的發絲,沉溺于她破碎的呼吸。
葉熙熙是緊張的。
她早該想到,這間地下暗室,不正是原著裡歲梧囚禁女主的地方嗎?
原著中,女主發現歲梧意圖囚禁自己,哭得梨花帶雨,結果可想而知,歲梧不僅沒有心軟,反而放任了自己内心深處的暴虐。
葉熙熙當然不會哭,她短暫地權衡了一下,在抽他一巴掌和朝他輸出國粹之中,選擇了第三條路。
“你真野,”她聽見自己這樣說,順便拍了拍他的臉頰,“我喜歡。”
歲梧:“…………”
葉熙熙由衷佩服自己,哪怕說出如此油膩的台詞,依舊面不改色。
她始終堅信,隻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對面。
她在黑暗中摸索他的身體,察覺到對方的僵硬,按想象中的樣子邪魅一笑:“怎麼還害羞了,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遊走作亂的手被一把捉住:“……夠了。”
“你夠了,我還不夠。”重新掌握主動權的滋味不要太美妙,葉熙熙對付他已經遊刃有餘。
“歲梧,我心悅你。”
衣料簌簌的聲音,似乎是腰帶掉落在地上。
“歲梧,我真的好歡喜。”
一籮筐的情話,丢出去像是不要錢。
面前人忍不住亂了呼吸。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的溫度,她從前為這一步有過很多浪漫設想,雖然此時的情景與她的幻想完全不沾邊,但她仍然覺得無比新奇。
現在一切都由她來主導,包括面前的這個人。
他依舊僵硬地強撐着,但是如果此時有一束光照進來,她便能看到他未被遮掩的泛紅和熾熱。
“歲梧——”
“别說了。”
“——我好愛你。”
她附在他耳邊,把話說完了。
激烈在一瞬間登上頂點,歲梧悶哼一聲,而後陷入餘韻後的沉默。
她一貫如此,嘴上說愛。但愛是多麼濃烈又甜蜜的情感。
她的那些情話,都如落葉浮于止水,驚不起一絲漣漪。
都是假的,卻可笑地使他内心地動山搖。
……于是他又輸了。
葉熙熙撿起地上的腰帶,把指尖的黏膩擦幹淨。
“還想要什麼?”她問他。
歲梧悶悶地:“你對别人也這樣過嗎?”
“隻有你一個。”她想起他介懷的點,補上一句,“隻有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你。”
可是面前的人并未動容。
葉熙熙心道他可真難哄,她将沾染上污漬的腰帶為他系好,問他:“那君上呢,是否有别的女子,也讓君上有過這般歡愉?”
“明知故問,”哪怕知道她慣會說些甜言蜜語欺騙他,歲梧此刻還是忍不住心軟,“在老師心裡,我們現在到底是什麼關系?”
葉熙熙隻管撿他愛聽的說:“是談情說愛的關系。”
“老師,”他問,“你可不可以嫁給孤?”
“凡人的一生很短暫,孤隻想留你在王宮中待幾十年,答應做孤的夫人,好不好?”
葉熙熙能想象出他像小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睛,搖着尾巴期待她的答複。
“看你表現。”
“如果你動了歪心思,想把我關在這裡,害我完不成仙庭交代的任務,”她戳着他的心口,“你便等着孤獨終老吧。”
……
雖然周圍沒有雲霧,但鎮霧燈在黑暗中同樣有效。
葉熙熙把歲梧扔在暗室,獨自離開了。
陌生的一戶人家,小悲坐在屋裡,見她飄然而至,嬉笑:“比我預想中的要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