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落薰大大咧咧地用滴水的衣袖擦了擦臉，“你多看幾次就習慣了。”

“你說我聰明，其實，你才是真聰明。”雪落深深地歎息，“我應該學你，把臉龐塗黑一些……如此一來，我便不會經曆今夜之事了。”

“你美若天仙，就算臉龐再黑，也掩蓋不了你的美貌。”落薰眨巴着過分烏黑的眼眸，“好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再大的事情也有影娘頂着。你好好地睡一覺。睡醒了，一切就都好。”

雪落眼帶憂傷地點了點頭，聽話躺下。

又是衣不解帶地照顧生病的娘親，又是舟車勞頓從家中趕回沉魚落雁，又是經曆面對慕駿的恐懼，還一時沖動投江自殺……實在疲乏，雪落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落薰站起身，蹑手蹑腳退到門前，打開房門——浮影就站在門外——落薰把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浮影不要出聲，關上房門。

“雪落睡着了？”浮影輕聲問。

“嗯。”落薰皺了皺眉，“雪落為何要投江自盡？”

“是慕駿。”

“王子殿下？”一滴水從落薰的衣袖落下，滴在浮影繡着紅線芍藥的鞋面，“慕駿要雪落？”

“大抵如此。”浮影垂目，看着從落薰身上流下的小河，“趕緊回房換衣服，不然會感染風寒的。”

“老闆娘送我回房。”落薰沖浮影笑，“咱們邊走邊聊。”

“走吧。”

紅燭将浮影與落薰的影子拉得細長。

落薰踩着她那長長的影子往前走，就連影子都在滴着水。

浮影看着落薰的滴水影子，低聲說：“如果慕駿是‘正常人’，為了顧全大局，我或許會勸說雪落從了慕駿。事成之後，如果雪落成為慕駿的侍妾，就能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就算隻是一夕霧水，我也有信心為雪落争取大筆肉金，雪落拿了錢就可以離開沉魚落雁，重新生活。”浮影搖了搖頭，“可惜，慕駿并非‘正常人’。”

“什麼意思？”落薰一臉懵懂，“總不會是‘慕駿是王子殿下，所以不是正常人’的意思吧？”

“封陵城中早有傳說，慕駿……喜歡玩一些不正經的玩意，還偏要挑選未經人事的姑娘……慕駿是讓姑娘們聞風喪膽的變态，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态。”

“原來如此。”落薰打了一個冷顫。

“今夜，看在姜舷新官上任的份上，慕駿才勉為其難放過雪落。臨走之時，慕駿揚言明晚再來找雪落。”

“雪落失足落水，感染風寒，卧病幾日……還是很合情合理的。”

“卻不是長遠之計。如果把慕駿惹怒了，不隻是雪落，我們整個沉魚落雁都得吃不完兜着走。”

“慕駿是王子。當今世上，有多少人可以鉗制王子？”

“大王，皇後，還有……”

“王爺。”

浮影與落薰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止住這個話題。

“對了。”浮影深深吸了一口混着燭火氣息的夜風，“是你救了雪落？”

“老闆娘是在跟我開玩笑嗎？”落薰如小狗抖水般抖了抖身體，“我哪裡不像落水救人了？”

“雪落才剛投江，你就立馬跳江救人？”

“老闆娘想要獎勵我？”

“獎勵你？”浮影語帶責備，“你一個燒火丫頭，不好好在廚房燒火，跑去跳江救人？廚房與江水相隔甚遠，你肯定又偷懶了吧？”

“冤枉啊！我隻是幹活累了所以休息一下下，不算偷懶。而且，我很聽話地不去三樓偷懶……不不不，不是偷懶，是休息……我很聽話地不去三樓休息，還恰巧救下雪落，老闆娘應該好好獎勵我才對！”

“獎勵你趕緊回房換衣服。”

“這算是哪門子獎勵？”

“偷懶卻不扣你月錢，已經是獎勵了。”

“老闆娘好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