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王宮。
稜蒙炎走進大殿,深埋腦袋,畢恭畢敬道:“啟禀君上,南域公主慕汐惜已經到達王宮,如今正在大殿外頭候着。”
穿着一身極其奢華的黑金長袍的焦虞長勝從金碧輝煌的寶座站起身,揚天大笑,震耳欲聾的笑聲在大殿回蕩,幾乎震碎稜蒙炎的耳膜。
焦虞長勝極度輪廓分明的臉龐長着茂盛的絡腮胡,眉毛濃密,頭發黑粗,将近五十歲卻沒有半根白頭發。大眼睛,大鼻子,薄嘴唇,身軀壯碩無比,可以徒手與獅子老虎黑熊搏鬥并且從未戰敗。
北疆大部分都是遊牧部落,北疆男子大多是高大健碩的壯漢,卻沒有任何一人能與焦虞長勝匹敵分毫。他就像是一尊高高在上卻毫無悲憫之心的、極其巨大的魔像。
焦虞用震耳欲聾的聲音,殘酷地笑着說:“南域公主又如何?扒了她的衣服,把她推進後宮,先讓那幾個不中用的大臣給她教教規矩。等本君哪日想起她,她恰巧還活着,本君再宣她玩樂也不遲。”
“君上……”
“還不下去?!”
稜蒙炎吓得一抖。
站在一旁的大臣酉轅骞頤指氣使地斜夷稜蒙炎,“稜蒙炎将軍想違抗君上的旨意?”
稜蒙炎不理酉轅骞,雙手抱拳對焦虞長勝說:“還望君上先見慕汐惜一面。”
“哼!”焦虞長勝嗤之以鼻,“就算她長得跟她娘親一樣傾國傾城,本君也毫無興緻。還不如本君在外随意虜來的北疆女子有意思。”
“慕汐惜與容妃長得不甚相像……她長得很……特别。”
“特别?”焦虞長勝倒是有些好奇了,“慕汐惜是三頭六臂,還是缺眼少鼻?”北疆後宮三頭六臂的女子沒有,缺眼少鼻和缺胳膊少腿的女子多的是。
“君上一看便知。”
“宣。”
焦虞長勝用力拂袖,一個轉身,背對大殿門口。
酉轅骞冷眼看着稜蒙炎——酉轅骞與稜蒙炎都是焦虞長勝近年來頗為器重的臣子,二人早有嫌隙,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稜蒙炎讓太監把慕汐惜帶上大殿。
慕汐惜雙腿發軟,渾身發抖地走進大殿……
一路上。
她無數次對自己說,不要害怕,最多隻是一死,為了南域百姓她死而無憾。
此時此刻。
看見長勝君極其魁梧的後背,一種此生從未有過的恐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她的身心。不用任何人動手殺她,她已經快要吓破膽甚至直接吓死了。
慕汐惜膝蓋打顫地跪下,蒼白的皮膚瞬間裹滿冰冷的汗珠。仿佛被人塞進冰窖般渾身發寒,哆嗦不停。
稜蒙炎看着慕汐惜,示意慕汐惜要請安。
慕汐惜深陷驚恐之中,除了長勝君極其恐怖的身影,她的眼中再也看不見任何事物。她的嘴巴在顫栗,她的眼珠在顫栗,她的手、她的指頭、她的腿、她的皮膚甚至每一根汗毛都在顫栗……
“大膽!!!”
焦虞長勝一聲大吼,幾乎把大殿震裂。
“看見本君,居然不知道請安!!!”
慕汐惜吓得嗓子眼瞬間提到喉嚨,哽住了,更加說不上話……恐懼的眼淚像是一根根寒針從她的淚孔倒插刺出體外,冰冷的眼淚瞬間刺滿她的臉龐。
“來人,把她拉出去……”
焦虞長勝一個轉身,怒目瞪向跪在殿上驚恐萬分淚流滿面的慕汐惜。
仿佛耳邊響起了轟天炮!
轟隆!
焦虞長勝整個人定住了!
慕汐惜被焦虞長勝駭人的形象吓得往後坐在了地上……
兩名侍衛應聲沖進去要拉慕汐惜。
焦虞長勝像是被老虎咬了一口般猛地回過神來,縱身一躍,跳到慕汐惜跟前,一腳将那兩名侍衛踢飛到殿外……兩名侍衛當即吐血身亡,死相極其恐怖!
“啊!!!”
慕汐惜吓得捂住腦袋尖叫,驚恐的眼淚簌簌落下。
“不要怕。”
焦虞長勝竟單膝跪在慕汐惜身前。
焦虞長勝下跪的瞬間,大殿上所有太監、侍衛甚至連酉轅骞、稜蒙炎都吓得五體投地地跪着。
焦虞長勝内心激動無比,想要安撫慕汐惜,卻又害怕他的神力會在不經意間誤傷慕汐惜,所以他隻能隔着空氣輕摟慕汐惜的雙肩。
“本君吓怕你了嗎?”
焦虞長勝極力控制他震耳欲聾的聲音。
焦虞長勝極力控制的聲音仍十分響亮,其中卻飽含滿滿的緊張與關懷——五體投地跪在殿上的太監、侍衛甚至酉轅骞、稜蒙炎,他們都見慣了長勝君嗜血暴戾的模樣,都未見過長勝君這般關心任何一個人。
焦虞長勝更加小聲地說:“不要害怕,本君不會傷害你的。”
慕汐惜一下又一下地倒抽着氣,哽咽着,擡起瑟瑟發抖的眼眸看向焦虞長勝……她的視線才剛觸碰焦虞長勝的臉容,她就吓得趕緊垂下眼睛——慕汐惜其實并未看清焦虞長勝的長相,唯隻看到焦虞長勝極其魁梧的身形與滿頭滿臉的毛發。
焦虞長勝極其輕柔、極其緩慢地伸出粗壯的食指,極其輕柔、極其緩慢地輕輕擡起慕汐惜的下巴,總是淩厲的眼眸柔情無比地緊緊盯着慕汐惜的臉龐。
慕汐惜仍是害怕地渾身發抖,身上的汗珠卻似乎不再刺骨發寒。
“你是……”
焦虞長勝激動地注視慕汐惜稚嫩的臉龐,本就極大的眼眸瞪得更加巨大。
慕汐惜仍是顫栗,她不知所措地移目看向五體投地跪着的稜蒙炎。
稜蒙炎對慕汐惜搖了搖頭,意思大概是讓她不要說話。
慕汐惜用力幹咽了一下——不必稜蒙炎提醒,她根本就害怕得說不上話。
“你是小桃,我的小桃。”焦虞長勝總是充斥戾氣的眼眸竟泛起了淚光,“我為你打下江山,你也終于回到我的身邊。”
小桃?
小桃是誰?
慕汐惜不知該如何回應焦虞長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