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紙币在蓁祈手中上下翻動,劣質油墨在刺目白色燈光下泛着詭異的偏光,假的終究是假的,無論如何也成不了真。
當日她和六個小流氓打架,最後被責罵寫檢讨書的卻隻有她一個,其餘六個去是什麼樣,來還是什麼樣。
後來她才聽花林說,這幾個人家裡多多少少都與校領導有所關系,給班主任送了不少好酒和品牌包。
虛心之人不論表面裝的有都堅不可摧,内裡永遠都是脆的。
她要在後天的慈善捐款中,将她和善的虛僞面具徹底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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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祈将自己的衣服改了改,将寬大的長褲和襯衣拆開,襯衣改褲子,褲子改長衫,然後再用多餘布料給自己縫了頂帽子。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蓁祈對鏡左右扭了扭,認為現在就算是站在花林面前,她乍一看也認不出來,遂心滿意足地将書包放下出了門,直奔冷少家超市。
以施曉春的性格,她拿到證據之後,肯定會想着如何将這件事捅到冷少的面前,那麼她必定不會先去袁圓家小賣鋪宣戰,從而給她拿走證據,反潑髒水的機會。
而為了将事實坐實,她還需要周元郭等人的幫助,将陣仗拉到足夠大,最好讓袁圓在小鎮身敗名裂,并承擔相應法律責任,将其一擊打到,收冷少與懷中。
隻是蓁祈剛出門,就碰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聾老漢。
樓層間羊腸小道隻容兩人通過,如果前面有人堵着,那隻能停下來被迫交涉。
蓁祈下意識将袖中裁紙刀握緊,如果聾老漢一旦展現出殺人的動作,她不介意在這裡将他解決掉。
“我殺了那個醫生。”聾老漢将右手提起,蓁祈這才看到他右手手心裡,赫然是一團血淋淋的人體組織,雖然吓人,但蓁祈看那血液情況,還能冷靜推斷他應當是昨天殺的人,而現在腎髒上流着的,是他拿來吓人的紅油漆。
“他拿走了路燈的腎髒,我就拿了他的。”聾老漢說話慢慢吞吞,因為沒有聽過标準語音發音,所以顯得怪調黏糊,在逼仄空間的無限擠壓之下,曳着長長一串血珠,讓蓁祈無端想起恐怖電影裡具有情感缺陷的殺人犯。她默默空咽一下,手臂繃得像一張弓。
聾老漢繼續叙述自己的殺人計劃,猶如一台老舊留聲機,吱呀呀地輪轉,而路燈就是那根唱針,隻要還停留在唱盤上一秒,聾老漢的殺人動機就永遠不會消弭。
“那幾個殺害路燈的人我沒找到,可能已經走了,但我還會找的。教育局局長我也會找的,他殺了路燈為自己兒子續命,我便也要殺了他的兒子為路燈償命。”
蓁祈蹲下去,拿起一顆石子在土路上寫話:“你怎麼就知道路燈的死是教育局局長授意的,如果是醫院撒謊呢,他們騙局長有一個小孩剛剛死亡,而家屬簽訂了器官自願捐贈協議,那局長兒子不就是無辜的。”長長一句話寫完,蓁祈呼出一口氣,感覺腿都麻了,而那握着刀的手卻是一刻也沒有松過。
“醫生告訴我的。”聾老漢從懷中掏出一疊紙,紙上字迹橫一道豎一道,連最基本的字都有寫錯的情況,想來那人死前被吓得不清。
蓁祈接過來,将三頁紙匆匆翻過,百解照相的燈光将紙面照的一閃一閃,紅字如血。
她不敢細看耽誤時間,拍完照之後就将紙還給聾老漢,沉默站在地上,等他先開口。
“我會殺了所有害了路燈的人的。”
“包括我嗎?”
“我說所有。”他并不正面回答。
蓁祈深吸一口氣,右手伸到背後,翻轉幾下,一碗泡面就這樣出現在手裡。
“我信你,你也信我一下好不好,我們的目标一緻,都是要找到路燈死亡的真相,你在信我最後一回。”
聾老漢接過泡面,一句話沒說,便提着那顆腎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所過之處,皆是淚一般的血紅,鋪撒一路,顆顆刺目。
蓁祈強行按捺下狂跳的心髒,用極短的時間穩住心神,不敢再耽誤時間,用跑的速度沖到超市,剛巧趕上施曉春一個巴掌扇在袁圓的臉上,小白臉當場就腫起兩丈高。
“嘶——”蓁祈摸摸自己的臉,光是看就已經肉痛。
“你印假的錢裝大小姐,還好意思繼續纏着冷少,你哪兒來的臉!”施曉春喋喋不休謾罵着,在圍觀人群中間,一架小鐵機成功吸引了蓁祈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