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钰的臉像是瞬間被拍上的面粉，變得極其的慘白，尤其是他還沒有想到季祎桉會重新提起這件事情。
想想也是，季祎桉受了那麼大的屈辱，又被他“造了謠”，并且這段時間裡，那些男生一直在拿這件事情開玩笑。
以至于跟快隔壁班的學生也知道了——季祎桉他仇钰的舔狗。
盡管很多人都在懷疑這件事情的可信度，但他們都非常樂于傳播這件事情。
仇钰眼眸動了動，想要在僵硬掉的臉上扯出一抹笑容，但唇角肌肉完全不受他的控制，露出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我，我那是胡說的，我要是不這麼說的話，他們也會，也會向對你那樣，欺負我。”
他越說越慌亂，沒有一定邏輯可言，也經不起任何推敲。
季祎桉隻是冷冷地看着，亦如當初他做的那樣。
仇钰清楚自己的話很蒼白，季祎桉肯定不會相信，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閉着眼睛，生怕自己會後悔做出的選擇，快速道：“哥哥，你幫了我，你讓我做什麼都行，你想報複我，想對我做什麼都行……就是别讓我回老家，求你了……”
他聲音中的哭腔越來越重，即便一開始并不想哭，為了讓自己看上去可憐一點，他也會裝出要哭的樣子。
季祎桉擡眸看向仇钰，眸光隐晦變了變，似是月光下的古井中泛起了淡淡的漣漪，淺色的薄唇輕抿。
仇钰領口被扯開了，暴.露在空氣中的脖頸和鎖骨上有很多迤逦的淺粉色撓痕，顔色嬌嫩，似是細細的蛛網攀附在上，縱橫交錯，脆弱又嬌柔，與肌膚下青色的血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仇钰有個習慣，太過緊張或者忐忑不安的時候，就會抓撓自己的皮膚。
“為什麼要道歉？”
仇钰聽到季祎桉的話微微一怔，“我以為……”
季祎桉幽幽地對上了他的視線，漆黑的眼底沒有半分怨恨，反倒是映着幾分歡喜。
仇钰心猛地跳了一下，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心驚肉跳的匆匆收回了視線。
他與季祎桉待在一起久了，倒不會像與其他同性相處時那般局促不安，可就剛剛季祎桉的一個目光，窒息感撲面而來，讓他生出了奪門而出的念頭。
…………
不多會兒，姑姑手拿掃帚走了回來，方才與仇钰父親打電話，想到仇钰父親的辛苦，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意又翻湧了上來，舉起掃帚就要抽打在仇钰的身上。
仇钰面色慘白，腦子空白一片，來不及躲閃，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感受到冷風拂面，雖然還沒有打在身上，但已經能想象得出那種火辣辣的刺痛。
他瑟縮地低下頭，可過了許久，掃帚都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他遲疑了一下，羽睫不安的輕顫着，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隻如玉的手擋在了他的面前，抓住了劃破空氣、即将要落到他身上的掃帚。
姑姑怔了怔，下意識看向面容清冷的季祎桉，明明這張臉她每天都會看見，但今日好像格外的陰冷。
季祎桉什麼都好，成績優秀，會做家務，也很照顧仇钰，并且打着零工，也沒有把功課落下。
但就是這孩子太過冰冷了，朝夕相處下來，她從來都沒有在季祎桉的身上感受到過人情味。
有些時候，她甚至會覺得季祎桉會敬重她，完全是因為她是仇钰的姑姑。
雖然她之前沒有想過要收季祎桉的住宿費和夥食費，但季祎桉自己掙的錢，足夠能在附近另外再租一間房了。
季祎桉卻沒有這麼做，不是因為害怕而不敢與房東打交道，而是……
姑姑目光複雜地看着跪在地上、肩頭微微發顫的仇钰，她皺了皺眉，方才她太過生氣了，想到家裡人這麼辛苦也要讓仇钰繼續上學，可仇钰非但沒有珍惜這寶貴的機會，還和那些壞學生混到了一切，甚至還學會了抽煙……
氣不過的她想要替自己的哥哥好好收拾仇钰一頓，若是今天缺了這頓打，不知道以後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可等火氣壓下去一點，她看着被吓壞了的仇钰，又于心不忍，仇钰現在也不過隻是個孩子，還缺少一定的明辨是非的能力，對什麼事情都好奇，萬一是别人引誘的他……
姑姑後悔了，見仇钰害怕地臉色慘白，身體微微發顫，像是受驚了的兔子，隻敢擡眸偷偷地觀察她的臉色，生怕她因為一時生氣，又會責打自己。
她微微歎了一口氣，剛想要收回掃帚，卻被一股力道給阻擋了，她順勢看了過去，季祎桉緊緊地握着掃帚，指節都泛了白，似是覺察到了她的目光，緩緩開口道：
“姑姑，小钰不是自己想要抽煙的，是那些人欺負他，逼迫他吸的。”
仇钰縮着脖子，原本還在想要如何和姑姑狡辯，卻沒有想到季祎桉會開口為他說話，他下意識擡頭看了過去，昏黃的燈光柔和了季祎桉的側臉，淡化了季祎桉身上的如秋日寒霜。
姑姑原是聽不進去季祎桉說的話，可奈何她用足了力氣，也沒能将掃帚從季祎桉的手中抽出來，仇钰還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她不想要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中失了面子，隻好吸了一口氣。
“你說，他們怎麼欺負小钰的？”
她明明看到的是仇钰自己低頭要去抽那名男生，哪有半分被脅迫的樣子？
…………
姑姑和季祎桉離開房間後，仇钰低着頭，錘了捶有些發酸的腿，可即便這樣，壓在膝蓋還是越來越疼。
仇钰吸了吸鼻子，鼻頭有些反酸。
房間門被打開，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立馬将手放了回去，可憐巴巴道：“姑姑，我真的沒有抽……”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穿過他腋下的手給打斷了。
仇钰這才覺察到有些不太對勁，擡眸望去，季祎桉冷峻的面容出現在他面前，黑沉的眼眸裡倒影着他慌亂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