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之間的搏鬥就像他們種族的特征一樣優雅而冷酷。
愛德華一次次地阻止“幽靈”靠近埃維莉娜,戰場不再是埃維莉娜家小小的客廳。森林被雪覆蓋,灰綠色的光線照射在一粒粒微小的冰晶上,就像無數的小鏡子,在吸血鬼蒼白的皮膚上反射出柔和的銀白色光澤,仿佛也覆蓋着一層薄薄的雪。
大自然創造出的所有生物都籠罩在純潔的柔光下,從北方刮來的風掀起樹枝上的碎雪,雪花在天空中飄舞,像一層朦胧的薄霧,把無盡的森林掩藏在身後。
埃維莉娜擔憂地站在森林的入口處,吸血鬼的速度遠非人類能比,愛德華和“幽靈”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沒辦法遵守愛德華的命令。一個身上有巫術的吸血鬼,她不認為這隻是簡單的饑餓狩獵。
所以,戰争不會輕易結束。愛德華或者“幽靈”,必然會有一個輸家。
當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出現在她的大腦裡時,她的心被一隻手用力地攥緊了。埃維莉娜被她的身體産生的潛意識反應吓壞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讓新鮮的空氣替換掉那縷可能還殘留在她肺部的奇妙芳香。
但她的記憶依舊清晰。
她無法再欺騙自己,愛德華和“幽靈”,她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她瘋了。埃維莉娜清醒地告訴自己,同時環顧四周尋找愛德華他們的蹤迹。沒有。什麼都沒有。他們甚至沒在雪地上留下哪怕一個腳印。
埃維莉娜皺起眉,焦躁地在原地走來走去,松軟的積雪在她的皮鞋碾壓下變得緊實、暗沉,和周圍的雪對比鮮明,沒法再被風卷起來。
有什麼在她腦子裡一閃而過。
她漸漸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盯着不遠處的風吹雪形成的白色漩渦,輕聲咕哝了一句,“風。”
半分鐘後,她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她可以去問路過的風愛德華他們在哪。她不能保證這個辦法一定管用。她隻在書上看過一次,但總比在原地轉圈要好得多。
埃維莉娜虔誠地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然後閉上眼睛,用熟練的古希臘語低聲念起咒語。
“無所不知的北風,求您指引我正确的方向。”
她把請求說了三遍,然後安靜地等待答案。
一陣輕柔的風拂過她披在肩膀上的長發,她的耳邊響起了細微的、仿佛低語一般的沙沙聲。
很快,沙沙聲消失了,吹拂的風又奔向了遠方。
埃維莉娜睜開雙眼,跟随着北風的指引,朝森林深處跑去。
路比她想象的要難走,或者說根本沒有路。雪讓一切看起來都很安全。而事實是盤根錯節的樹根被埋在雪下,她至少絆倒了五次。當她摔倒時,她試圖抓住附近的東西來保持平衡,滑膩膩的蕨類植物卡進她的指甲裡。
來福克斯前,她在美甲店等了一個小時才做好的指甲。
今天是世界末日。她氣急敗壞地想。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視野中廣闊的白色被一片濃郁的綠色取代,顯然這個地方沒被雪到訪過。
森林就是這樣,天氣變換莫測。濕潤的水汽減慢了她的奔跑速度,但不全是壞的,那些絆倒她的障礙物都暴露出來。
在她正要跨過一棵起碼有兩百年曆史的鐵杉樹根時,一聲低沉的咆哮從對面傳出來。
埃維莉娜的身體随着那道痛苦的聲音顫抖了下。
是愛德華。他受傷了!
一陣冰冷的恐懼從她的心髒向四肢蔓延,像潮水一樣吞沒了她的理智。她應該悄悄地靠近,以免她的突然出現影響愛德華。但她顧不了那麼多。
她糟糕的瞬移術把她送到了距離一棵紅雪松兩英寸遠的地方,好險,埃維莉娜松了一口氣,小心地退到安全距離。
紅褐色、紋理清晰的圓柱體離開她的視線,她開始四處張望,終于,在那些蜿蜒交錯的樹枝後面,她找到了愛德華和“幽靈”。
場面很奇怪。他們像簽了停火協議,如同兩尊雕像一樣立在兩邊,中間隔了大約有90英尺。
不,那不是停戰。
埃維莉娜很快注意到愛德華的異常,他的脊背弓起,一隻手抱住頭,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直到又一聲充滿痛苦的低吼在森林裡回蕩。
而“幽靈”仍然保持着一動不動的站姿,仿佛在用一種看不見的能力發動攻擊。
就像賈斯帕·黑爾那樣。
吸血鬼的特别能力。
忽然,愛德華仿佛脫力一樣跪倒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住頭。
憤怒把埃維莉娜心裡的天平燒成了灰燼。
她的瞬移咒念得比往常更快,當她出現在愛德華前面,對“幽靈”擺出攻擊的姿勢時,她從那雙冷酷的黑眼睛裡看到了詫異與疑惑。
微風驅趕着那縷準備俘獲她的芳香,她的身體遵從了大腦做出的選擇。魔力從她的身體裡湧出來,轉化為攻擊,上一次還是她在新奧爾良的墓地面對食屍鬼時。
空氣中響起一聲清脆的聲音,仿佛一個小石子擊中了一塊兒厚玻璃,裂紋像蛛網一樣向外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