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的時候,埃維莉娜已經從裡面選出兩個,但沒決定最後選哪一個。他們各有各的優勢。
她的外賣到了。送貨員是她的英語課同學的兄弟,她懷疑鎮上的每個人都沾點親戚關系。
在她咽下最後一口漢堡時,她的手機響起來。
熟悉的來電鈴聲。
埃維莉娜高興地接起電話,率先打招呼道,“嗨,克裡!”
電話裡傳來克裡爽朗的笑聲,“看來你已經适應了新環境。”
埃維莉娜記起來她之前是如何向克裡抱怨未來一片黑暗,不禁羞赧道,“比我想的要好。”
她忍不住向他分享自己這幾天的經曆,但略過了涉及超自然生物的部分。
“對了,我還交了新朋友。他是個非常非常好的人。幫了我很多。”
“那他一定很優秀,你可不常誇獎别人。尤其是男生。”
埃維莉娜哼了一聲,“如果他們沒把大腦當擺設的話,我會誇他們的。”
“你說的很對。”克裡又笑了,“但記得,對愚蠢的家夥寬容些。無視。還有他們的家人,通常也不會多聰明。”
埃維莉娜沖空氣做了個鬼臉,她想象得出克裡說這番話時的樣子,畢竟在福克斯這個小地方,她獨自生活,沒有可靠的親戚,他會擔心很正常。
“我會手下留情的。”她壞笑着又加了一句,“但要看我心情。”
她和克裡聊了一個小時,多數時間是她發牢騷,而克裡負責聽。他的生活沒什麼樂趣,一個單身漢,沒其他愛好,工作和家兩點一線,或許大部分成年人都如此。
但他的話總是讓她受益良多。
“我愛你這種話,親自傳達才有意義。”
埃維莉娜盯着手機按鍵半分鐘後,撥打了埃阿斯的手機。也許他看見是她的号碼就會立刻按掉來電,她聽着電話裡傳出來的回鈴音陰暗地想。
大概響了七次,電話接通了。
比她想的要快,埃阿斯不常帶手機。她聽到椅子腿摩擦地闆的聲音,埃阿斯應該是在書房,他喜歡晚餐後看書。
“嗨,外公。”她的聲音僵硬的像卡住了一樣,“晚上好。”
對面沒發出聲音。
當她以為埃阿斯沒聽見她在說什麼,或者不願意和她交談時,電話裡響起一聲歎息。
“你又闖禍了。”埃阿斯的聲音透着厭倦,“還差多少?”
她的形象真糟糕,埃維莉娜想,埃阿斯一定以為她打電話給他是為了要賠償金。
“不。我沒闖禍。很聽話。什麼都沒幹。”她急忙解釋道。
但她在埃阿斯那沒有信譽度了。
“我收到了信用卡賬單。”
“噢——”埃維莉娜拖長音,難怪埃阿斯會那麼想,她買家具時花了不少錢。
“我隻是想換幾件家具,我自己用。”她強調道,“你知道,我破産了。所以我刷了你的信用卡。”
埃阿斯嗯了一聲,聲音輕松多了,“你每年都要破産幾次。今年1月就開始了。”
“确切說是去年。”埃維莉娜糾正他,“我住院後就再沒進過賬。”
“這都要怪誰!”埃阿斯突然咆哮起來,“你總是這麼不聽話,像一輛失控的汽車,做什麼都不管不顧。”
“你告訴我你去追那個隻有一張臉能看的家夥的演唱會,我相信了。可實際你跑去新奧爾良和一些你完全不了解的家夥鬼混。”
“我告訴過你開車要看路,而不是靠感覺。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我告訴……”
她就知道會這樣。
為了她的耳朵少受些折磨,埃維莉娜打斷他,“外公,你說的話我都牢牢記着了。”
她的記性很好,它們儲存在她的大腦裡,就是不知道被擱到哪個她不會光顧的角落裡。
電話安靜了。埃阿斯在等她說話,他是個有耐心的人,但對于教育她這方面往往很暴躁。所以她決定速戰速決。
“我今天打電話是想跟你說,嗯,我今天在家裡檢查了牆體結構,”她有些語無倫次,“嗯,我…我想說…你教給我的那些建築知識并不是沒有用處。它幫了我大忙。”
當她坦白了想法後,後面的話很順利地說了出來。
埃阿斯那邊很安靜,過了大約半分鐘,她聽到一聲很輕的、發自内心的笑聲。
“多學點總有好處。”埃阿斯咕哝道,“生活不會總按我們想的來。”
埃維莉娜在心裡附和他,這是他們時隔四個多月第一次正常交談。她感到很愉快。
在挂斷電話前,她輕聲說道,“我愛你,外公。”
“我也愛你,孩子。”埃阿斯回複她。
一晚上埃維莉娜的臉上都挂着笑容,臨睡前她在交易網站上給兩個賣家都發了信息。畢竟,她不能保證唯一的選項一定可行。
她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埃維莉娜。”
誰在說話?
那個聲音仿佛被什麼厚重的東西擋住了,含糊不清,她無法辨認對方說了什麼。這讓埃維莉娜有些惱怒,她在睡覺,而這個讨厭的家夥吵醒了她。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