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風人呢!人呢?!我要瘋了我追連載的啊!她斷在這裡?人幹事?”
“她請假條挂了一周了吧?不是?姐們搬個家搬這麼久嗎?”
“她不是搬到南極去了吧?”
“她是不是背着我們偷偷發财去了?”
“家裡拆遷了一朝暴富看不上我們這些窮敲鍵盤的了?”
“咦好像來了?松風?吱個聲!”
盛桉猶豫了下,頭一次不是打字,而是開了麥:“我來啦!”
話音剛落,聽筒裡靜默片刻,忽然響起一陣鬼哭狼嚎。
“——我靠真的假的?松風開麥了?”
“歪日!活的?”
“奶奶,你粉了三年在群裡從來不開麥的啞巴作者她終于開口說話了!醫學奇迹!”
“原來她是請假去修仙治嗓子去了!”
盛桉沒忍住笑出了聲:“哪有這麼誇張。”
事實證明,在一群“老流氓”作者面前,是不能害羞的。一害羞,隻會被變本加厲“調戲”——
“我靠剛剛是不是有什麼小貓咪在喵喵叫?”
“天呐!騙人!是誰自己吹的一米八五肌肉猛男的?這種小脆音!一聽就是軟妹!你傷害我的心,需要有感情朗誦一千字表白小作文才能好起來!”
“隻有我好奇為什麼松風忽然開麥了嗎?是被我們獨特的靈魂吸引了所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感動得不行于是終于決定跟我們坦誠相見了嗎?”
網文作者這個圈子,某種程度上說跟網遊裡的親友很像。隔着一個網絡,說到底誰也不知道誰,關系好起來能很好,散起來也就這麼散了。
這些年同行們聚聚散散,隻有她們幾個人算是穩定了下來,固定了自己的圈子。好幾年這麼處下來,除了沒有真正見過面,已經稱得上是很親密的朋友了。
有些不好對别人說的話,盛桉反倒願意在她們這裡說一說。
當然,直接說和打字還是有區别的。
盛桉沒有閉麥,而是敲起鍵盤。
群聊裡,屬于盛桉的頭像開始刷新聊天内容——
【說來話長,長話短說。我最近……應該算是被扒了馬甲吧。】
這個話題,可能是所有不願意被扒馬甲的作者的噩夢。
“我靠真的假的?”
“完了,已經開始共情了!已經開始生氣了!”
“怎麼回事啊?”
【還是《小流年》的事……】
事情說起來有點狗血。
大一那年,盛桉注冊筆名“半枕松風”,在網絡小說平台上寫下人生的第一個故事,取名《小流年》。
《小流年》是一個簡單的故事。按照平台給的歸類标準,無非就是一個青春校園成長暗戀文。
偌大一個小說網站,這樣的故事比比皆是。
但盛桉的《小流年》火了,還是出圈式爆火。這是她第一次嘗試寫故事,毫無經驗,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這是一個以情動人的故事。
盛桉那時候隻有十八歲,剛剛高中畢業,人生閱曆還很淺薄,遠遠比不上如今的自己人情練達,哪能有那麼強烈的情緒力量去感染他人呢?
說起來也不複雜,無非就是四個字——親身經曆。
盛桉那時候困在自己的暗戀心事裡,礙于世俗與自尊,不敢将自己的秘密告訴任何一個人。她輾轉反側,日日煎熬,實在是太過壓抑了,終于沒忍住,将自己的心事重新訴說,凝成了一個關于暗戀與成長的青春校園文,就是《小流年》。
盛桉從來沒有指望過《小流年》能火,她甚至沒有想過它會被人關注到。所以,她寫故事時,仗着沒人看就十分肆無忌憚。
就像是寫日記一樣。誰會在日記裡口是心非,對自己撒謊呢?
盛桉将這個故事當成是自我情緒的宣洩,寫完了也就完了。
事情在她這裡就翻篇了。
可《小流年》卻火了,甚至很快出了版,廣受好評。
《小流年》火了的日子裡,盛桉十分提心吊膽,從不敢談論,從不敢提及,就怕任何人把她跟“半枕松風”聯系上。
這麼提心吊膽着好幾年,卻一直平安無事。一直到她大學畢業,《小流年》傳出要影視化的消息。
尋常一個周末,許家家族聚餐。飯後,盛桉在自己的房間裡,等來了不請自來的徐希瑩。
徐希瑩跟她是同一屆,是徐起舟的親侄女,得管徐起舟叫小叔。
徐希瑩手裡拎着最新出版的《小流年》,質問盛桉:“你是不是喜歡我小叔?”
盛桉在這瞬間,聽到了心裡的石頭轟然落地的聲音。那麼響,震得她腦海裡一陣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