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這些日子太過舒心,以至于她完全忘了自己還有個室友,忘了這房子其實還有個主人。
賀長澤也難得懵了下,手裡松領帶的動作都不禁緩了緩。
還是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麼,他才被提醒了:“行,明天再說,我到家了。”
賀長澤挂了電話,人在原地站定,謹慎地打招呼:“吃宵夜?”
盛桉的話幾乎跟他先後腳響起:“要不要吃面?”
兩人聞言,面面相觑半晌,都忍不住失笑。
賀長澤心裡微松口氣——看來盛桉已經适應新環境了。
盛桉則感謝自己方才幾乎是下意識的胡言亂語——可說得太是時候了!
她又重複了一遍:“要不要吃面?”
賀長澤已經聞到那股霸道的香味了,隻覺得口齒生津。
雖然如此,他還是略顯矜持:“有我的份嗎?”
盛桉将自己還沒開動的面條和筷子往餐桌的另一側一推,道:“你回來得巧了。筷子我沒用過的。你先吃,這個面不好放。我很快就好。”
她起身走進廚房,又很快意識到,賀長澤跟着她進來了。
賀長澤挽起襯衣的袖口,接過盛桉手裡的漏勺:“我來吧。”
他的口吻過于理所當然,盛桉甚至沒來得及客氣,手裡的位置就易了主,竈台前的位置也被他占住了。
盛桉站在原地,有些無所适從。
等水開的功夫,賀長澤問她:“哪裡買的湯料包和面?”
“橋對岸,有一家叫做老城手拉面的。”
“看着還不錯。”他說着,又問道,“家裡有菜嗎?”
“噢,有的。”盛桉終于找到了點事幹,“有小白菜!我來洗,你一會兒一起燙了放面裡。”
這一回,賀長澤沒有拒絕。
手裡有點事做,盛桉心裡又自在了許多。
她一邊忙着手裡的菜,一邊跟賀長澤閑聊:“出差還順利嗎?”
“還行。剛起步,總是要難一些的。”
“慢慢來吧。”
“嗯。你呢,這幾天怎麼樣?”
“挺好的。附近都轉了轉,大概都熟悉了。橋對岸有好多家不錯的餐館,你以後也可以試試。”
“好。小白菜好了嗎?水開了。”
盛桉将洗好的菜遞給賀長澤,看着他将菜放入滾水中,又很快熟練地撈出。
她有些驚訝:“你會做飯?”
賀長澤看了她一眼:“我在國外留過五年學。”
盛桉茫然:“所以?”
“看來這是個比較小衆的笑話:中國學生數學很好,中國學生開的都是豪車,中國學生都會做飯——一些有關于中國留學生的刻闆印象。”
盛桉遲疑道:“感覺說的……不算錯?”如果是以他作參考的話。
她看了賀長澤一眼。
賀長澤失笑:“我留學的時候可開不起豪車。”
“但為什麼都會做飯?”
“因為不得不。國外的飯菜都不太好吃,中餐館又都比較貴。要是想過得好一點,要麼有錢,要麼自己動手。
“我是個窮學生,隻好自己動手了。”
說話間,賀長澤已經熟練地将在滾水裡翻騰的面條打撈出,盛到碗裡,澆上高湯。
他招呼盛桉:“帶上筷子,吃飯了。”
兩人來到餐桌前,賀長澤将手中剛出爐的這一碗面放到盛桉面前。
盛桉剛想拒絕,賀長澤已經拿起筷子,挑起那碗做好了幾分鐘的面,跟她道:“快吃,再不吃面真該坨了。”
盛桉于是不再多話,埋頭苦吃。
吃到一半,賀長澤問她:“介意我開電視嗎?”
盛桉搖頭。
賀長澤于是開了電視,調到一個财經新聞頻道。
主持人的聲音響起。
盛桉下意識關注起主持人播報的語速、節奏……雖然财經内容她不太熟悉,但播音到底是專業相關,她聽得津津有味,連刻意加快的吃飯速度都不自覺放緩了。
飯後,賀長澤很自然地分配起任務:“你擦一下餐桌,我來洗碗。”
他用的是陳述句,盛桉甚至沒意識到這是可以商量的,下意識就照着做了。
她擦完了桌子,坐在沙發上有些忐忑,想着自己是不是該去幫幫賀長澤。
遲疑半晌,她又想開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們至少得這麼共同生活兩年。她得學會找到一個舒服的節奏跟賀長澤相處。
些許小事,沒必要這麼小心翼翼的,對吧?
盛桉說服了自己,到廚房門口探了個腦袋進來:“我擦完桌子了。那我先回房了?”
賀長澤沒特地回頭看她,很稀松平常地應道:“好。晚安。”
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舍友。
盛桉心裡的包袱一下子就放下了。
盡管賀長澤看不到,她還是重重點了下頭:“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