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桉覺得,自己多少是昏了頭了。否則,她怎麼就答應了賀長澤的提議呢?
她千辛萬苦才從A市逃出來,費盡多少力氣才爬上了山,竟然沒欣賞上片刻,又要千方百計地趕回A市了?
盛桉不是沒有過動搖。
在工作上,她是個幹脆利落的人。可在感情上,她實在慣于被動,總有着重重顧慮。
隻要一想到事情有可能會進行得不順利,她就慣性地想往回縮。
才剛上來就往回走嗎?下山的路這麼長。
要是預定好接他們的車沒來怎麼辦?
要是明天飛A市的航班已經滿了呢?
……
要不算了吧?
好奇怪啊忽然就這麼回去。
到時候要怎麼說呢?
盛桉隻是這麼一想,又想逃避了。
賀長澤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他道:“你隻要想好到時候要怎麼跟他說,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
賀長澤果然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他帶着她下山,安排人送他們到酒店,又定了明天的航班……
一切都有條不紊,仿佛都在朝着賀長澤安排好的劇本這麼演下去。
第二天上午九點,他們的飛機按時落地A市機場。
一輛黑色的保姆車正在等着他們。從保姆車上下來兩個人,自我介紹是某某某造型工作室的,請盛桉跟她們走。
盛桉下意識看賀長澤。
賀長澤道:“去吧,他們是我替你請來的。既然要去見他,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你做好了造型,我們估計就到了。
“你放心,我的車就跟在你們身後。”
盛桉轉頭,果然在保姆車身後,看見了賀長澤的黑色奧迪。坐在奧迪駕駛座上的人,正是劉守恒。
劉守恒把車窗降下,跟盛桉打了個招呼。
盛桉放下心來,上了保姆車。
車子啟動。
劉守恒開着車緊跟在保姆車後,哼笑道:“我說什麼來着?是不是還得靠我?”
賀長澤正在後排座位上換西裝,一邊換一邊問劉守恒:“現在是什麼情況?都安排好了?”
劉守恒道:“不就是要給盛同學營造出一種咱們盡力趕了但緊趕慢趕還是差了一步的效果嗎?我懂!我辦事你放心。
“前頭那輛車的司機是咱們的人,讓開多快開多快,讓繞多遠繞多遠。正好環城那條高速天天堵車,隻要一開上去,都不用特地找借口,必定快不了。
“徐家和白家那邊我都留了眼線,肯定把時間把握得分毫不差。
“我甚至都有plan B。若是事情實在不湊巧,就委屈一下保姆車爆個胎。盛同學這種搞文藝創作的,搞不好還得以為是天意如此。”
賀長澤沉穩地點頭:“嗯。”
等待紅綠燈的間隙,劉守恒透過後視鏡看他:“我說老賀,雖然但是……你這耍心眼都耍到盛同學身上了,是不是不太妥當啊?
“以後盛同學要是知道你安排的這出,你不得等着後院起火?”
賀長澤道:“你也說了是以後了。我現在不占優勢,不耍心眼的話,她甚至都意識不到我的心思,我還哪兒來的以後?”
劉守恒忍不住問他:“你就那麼确定不會玩脫了?”
他們安排得再是好,頂多也就是打個時間差而已,其實不能左右徐起舟的任何決定。
這樣被動地等待結果,不像是賀長澤的風格。
賀長澤沉默片刻,道:“我不确定。但是,與其跟她心中幻想出來的徐起舟競争,我更願意對上真正的徐起舟。”
賀長澤始終認為,盛桉喜歡的徐起舟,更多的是她幻想中的徐起舟。這樣的形象總是過于完美的。畢竟,誰知道她給自己心中的人套上了多少層白月光濾鏡?
與其這樣,不如破而後立。
賀長澤垂眸整理袖扣,面上不露聲色:“再說了,就算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又如何?我跟她還是法定夫妻呢?”
真要這麼論,徐起舟才是那個小三吧?
徐總都不在意插足人家的夫妻關系,他又憑什麼放手?
劉守恒啧啧兩聲,“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一點是什麼嗎?明明是樣樣都來得,竟然還能一副光風霁月的模樣。
“我都不知道是該盼着盛同學今日心想事成,還是盼着她早日回頭是岸了。你到時候可當個好人啊,盛同學可不像是個很能看得開的性子。”
他說着,又忍不住對賀長澤露出同情的神情來,“唉,你這情路也是不順啊。”
賀長澤瞥了他一眼,“少來,我順得很,謝謝。”
劉守恒翻了個白眼:“行行行,我就多餘關心你。看在你現在正在緊要關頭的份上,我讓着你!
“有朝一日……哼哼,我給我等着的,我早晚得跟盛同學拆穿你的面孔!”
——
盛桉坐在保姆車上,隻覺得度日如年。
保姆車開得很穩,造型師的手也很穩,她幾乎感覺不到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心裡還是仿佛油煎一樣,片刻都不得安甯。
她以往是很能自欺欺人的。仿佛隻要不去想,不去在意,就不至于迎來一些糟糕的局面。可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即将奔赴現場,參與到故事中去,她竟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仿佛是正以指尖撫過薄薄的刀刃,總有種下一秒就要見血的戰栗感。
盛桉焦躁地刷手機。微博上她關注的一些小号,朋友圈裡有可能的含沙射影的話,甚至于是她常年屏蔽的一些群聊裡的消息記錄……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中窺見一兩分事件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