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徐白兩家的聯姻雖然不在，合作反倒能進行。甚至于，徐起舟還能拿到合作的主導權。

從這個角度來說，徐起舟算不算是失了面子，得了裡子？

這樣的念頭湧上腦海的一瞬間，盛桉自己都驚了一下。

她竟然……是這麼想的嗎？

這是重點嗎？！

醒醒！徐起舟和白韶欣成不了了！

他還是單身。

對啊！他以後是單身了！

盛桉的心忍不住重重跳了下，有些亂。

她胡亂往嘴裡塞了點食物，似是想借此堵住自己紛亂的思緒。

既然已經開了口，徐起舟就多說了點。

他很是感歎的樣子：“其實這件事成不了，也挺好的。”

盛桉擡頭看他。

徐起舟道：“直到退了這一步，我才發現，我對他們……抛開那點面子上的事，我對他們是樂見其成的。

“我其實并沒有準備好走入婚姻。

“原本我以為，聯姻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流程就在那裡，照着辦就行了。

“可沒想到，這件事遠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我才剛一腳踏入婚姻這個圈，就有種……不太習慣的感覺。

“事情能停在這裡，我其實還松了口氣。”

盛桉想到她跟賀長澤，心情一時難言。

時至今日，她已經有點不能共情當初的自己了。

婚姻本就是很複雜的一件事。

她做事明明慣來謹慎，怎麼在這麼重要的人生大事上，就這麼莽呢？

她當時跟賀長澤完全不熟，她怎麼敢的啊！

盛桉想起來都覺得當時的自己不可思議。

徐起舟道：“短時間内，我不會再考慮任何有關感情的事了。”

他似是隻是随口一說，但語氣卻很認真。

盛桉怔了下，點了點頭：“事業為重，挺好的。”

徐起舟是來B市出差的。他選定的酒店跟盛桉在同一處，但不是同一層。

當天晚上，跟盛桉混熟悉了的那位助理給她送了一份詳細的攻略，說是B市本地人親自推薦的，适合深度遊。

上面還有好幾個聯系人，出行、導遊、安全……方方面面，十分詳盡。

盛桉看着這份攻略，心情有些複雜。

他一貫這麼體貼。

盛桉沒浪費這份好意，按照攻略标注的點，一個個遊玩過去。

因為是本地人推薦，攻略十分合盛桉的心意。她看了老城、老樹，聽了一耳朵的老故事，還體驗了許多當地的美食。

徐起舟從來不過問她白天怎麼玩，但晚上天将将擦黑時，他會問盛桉回沒回來，吃沒吃飯。

倘若他應酬回來的時間還早，他會讓助理給盛桉送一些他在飯局上吃到的新鮮東西。往往是小巧精緻的餐品，不求吃飽，隻是嘗個味道。

他的确很照顧她，就跟長輩照顧晚輩一樣。

也一如當年。

盛桉不期然想到了賀長澤。

她跟賀長澤外出的經曆不多，唯一的那次，還是年前去爬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照顧盛桉這個新手，他才那麼大包大攬，還是他的風格就是這樣，恨不能把一切都給盛桉安排好。

跟他出門，盛桉似乎隻要記得把自己本人帶上就行。

如果是賀長澤在這裡的話，應酬的飯局上吃到什麼好吃的，他應該不會讓助理送，而是會親自給她帶回來。

話說回來了，賀長澤有助理嗎？

得有吧？畢竟是賀總，那麼忙。

奇怪了，她怎麼從來沒見過賀長澤助理？

盛桉陷入沉思。

徐起舟在B市停留的時間比盛桉短。他要離開的那天，約盛桉一起吃了午飯。

他實在是個很注重細節的人。午飯是他定的菜單，清一色清淡的口味，配菜都切得很大，如果有什麼不喜歡的，很輕松就能挑出來。

這也是盛桉最喜歡的菜式風格。

徐起舟這樣細心，肯定早就看出來一些不對勁了。比如說，盛桉自己一個人一出來就是這麼多天；比如說，她時不時就會神思不屬……

可這些事他都沒有問，隻是盡己所能，在不越界的情況下，盡量關照盛桉。

從前他也許還會問問賀長澤的，可這一次他也不問了。

盛桉想，其實還是很明顯的。

當日他的訂婚宴上，她可能還是失态了，讓他看出了端倪。

他沒有更靠近一步，但也沒有因此回避，還是如同以往一樣，隻是稍微注意了一下分寸感。

以往盛桉也許還會迷失在這種關照裡，可有了賀長澤做對比，她能很清晰地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那是一種熱烈又隐匿的關注，像是藏于冰下的火山，蘊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飯後，盛桉送徐起舟出門。

徐起舟跟盛桉道别，将要上車之前，又回了下頭。

他似是有些猶豫，但還是道：“盛桉，有任何難事，記得告訴我一聲。不論如何，小舅舅總是癡長你幾歲，還是多了些人生經驗的。”

盛桉怔了下，笑着點了點頭。

她道：“我知道了。謝謝……”她頓了下，“謝謝小舅舅。”

盛桉目送徐起舟的車遠去。

其實還是有點傷心的，但也不是很濃烈，就像是把手放進四十度的水裡，隻有一點點的溫。

可能是因為當時他訂婚時，已經傷心過一場了吧。

更像是塵埃落定。

這種事，本來也勉強不來，不是嗎？

盛桉的眼神還落在遠去的車流上，但思緒早已經漫無目的地發散了。

這時候，有一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早走遠了。不必這麼望眼欲穿吧？”

聲音幽幽的，像是在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