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澤的吃相很是文雅，但動作很快。可能是因為太過人高馬大了，餐廳提供的碗筷在他手裡，似乎都顯得袖珍。
舒展的身姿，因咀嚼而動起來的下颌骨，随着吞咽上下滑動的喉結……
像是一隻慵懶而餍足的獅子。
盛桉忽然意識到自己看得有些太久了，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等賀長澤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新起話頭，道：“賀長澤，我們談談。”
賀長澤看着她，神色很是專注。
盛桉輕輕吸了口氣，道：“我聽過一個說法，說男女之間的關系，其實受荷爾蒙影響。同處一室久了，容易因荷爾蒙的影響，産生喜歡上一個人的錯覺。
“但這其實是短暫的上頭，當不得真的。”
“所以，你是在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嗎？”
盛桉問他：“你喜歡我什麼呢？”
賀長澤想了想，道：“我的回答隻能是誇你，但這應該不是你想聽的。
“盛桉，你的理論有個悖論。如果真是因為同處一室就會很輕易喜歡上一個人的話，你自己就是這個理論的反駁者。”
盛桉一噎。
賀長澤道：“我知道另外一個理論。人是會分泌信息素的，倘若有朝一日，你在萬千人中，聞到了讓你覺得愉悅的信号——那是你的信息素在告訴你，眼前的人就是你一直在尋找的另一半。
“無意冒犯，但我确實很早之前就聞到了你身上的體香。
“我确認過了，那不是香水的味道。
“我不确定是不是隻有我才能聞到，但我确實是聞到了。
“我很喜歡你的味道。”
他看着盛桉，神色很認真，仿佛是在陳述什麼科學觀點。
盛桉狼狽地移開目光，覺得有一股熱流直往臉上湧。
這人怎麼可以這樣！
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不覺得像是在耍流氓嗎？
盛桉瞪了他一眼，“你别說話了！”
賀長澤攤了攤手，一臉無辜的樣子。
盛桉決定不再跟他論這些了，她說不過他的。
她直接道：“賀長澤，我需要點時間。我不瞞你，我沒有想好該怎麼辦，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跟你分開一段時間，給我們彼此一點冷靜的空間。
“婚姻不是小事，我們之前對此都太過不以為然、太過傲慢了。我們都需要點時間來想清楚彼此要的都是什麼……”
賀長澤眯起眼睛看她：“那天你聽到我跟我爸媽的談話了？”
盛桉沒反駁。
賀長澤道：“盛桉，你想得太過複雜了。時代已經不一樣了，現在又不是那種大家族生活在一起的時候了。
“婚姻就是兩個人的事，至于所謂的親朋好友，說句難聽的話，你也不跟他們一起生活，真正見到他們的時候能有多少呢？”
盛桉道：“就算真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你又真的想好了嗎？我不是在質疑你的感情，或者是别的什麼，而是……
“賀長澤，我們之間的協議把一切問題都掩蓋了，将所有本應該很複雜的事都簡單化了，但這其實是不合理的。
“正常的關系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先戀愛、再結婚。兩人會在這個過程中知道彼此到底合不合适……
“可我們的順序是亂的，我……我還沒想好。”
賀長澤道：“如果你覺得一切都太快，我們也可以先從談戀愛開始。我沒有想過要催你，也沒有傲慢到就此覺得你非我不可。我沒有這樣想過。
“盛桉，我隻是在追求你。每一個女孩子都應該有這樣的權利，享受來自異性的追求。你不需要做什麼，隻要享受就行了。
“你随時可以後悔，你有這種自由。”
盛桉有點惱羞成怒了，“你不要說話了！我要我自己說！”
這人怎麼總是這樣，随随便便就能說出這種話！
賀長澤定定看了盛桉半晌，忽然忍不住微笑起來。
人隻有對待自己在意的事，才會這樣無所适從。
她開始在意了，是不是？
賀長澤所求其實不多，隻要這樣就足夠了。
他道：“好，我不說話，都聽你的。我等你想清楚。”
——
賀長澤那麼大的攤子，沒辦法離開太久。他陪盛桉在B城逛了兩天，就在劉守恒的電話轟炸下，不得不回返A市。
盛桉送走他，心裡難得有一種坦蕩的清淨。仿佛背了許久的良心債，終于有了稍稍能放下的理由。
她全情投入遊玩中，除了時不時需要回複一下賀長澤的消息外，萬事輕松。
就在盛桉給自己放一個長假期間，娛樂圈鬧出了大動靜。
去年剛官宣的《小流年》項目，忽然頻繁暴雷。
網上的瓜一個接一個，高潮疊起：兩大主角各自帶編劇進組，将劇情改得面目全非。新的劇本被人披露到網上，不出意外引發群嘲。
編劇們出來撕項目組，導演正面硬剛編劇，兩大主演爆出約粉并煽動粉絲的醜聞……
要素過多，五毒俱全。
娛樂圈真真假假的消息實在太多，本來這種事也不是公關不下來。可沒想到，這個瓜卻越吃越有，愈演愈烈，最終燒到耀影娛樂本身。
或者說，這個瓜本就是耀影娛樂放出來的。
開年娛樂圈頭一場大戲，在耀影娛樂上演。
耀影娛樂股東變動，結構重組，直接分了家。其中一大批人轉頭加入了徐氏娛樂，并帶走了大批成名明星。
《小流年》因為是大IP，自帶流量，成了辦公室政治的犧牲品。《小流年》版權被打包拍賣，出售給了某個外行人，據說是《小流年》的有錢粉。
離開B城的前一天，盛桉收到了林克然的電話：“《小流年》的新東家找到了我們工作室，說要跟我們合作，點名你接編劇。還說後期可以都外包給我們。
“姐們，這單子……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