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愁餘亦問道:“我可否帶一位友人?”
仆從頭也不擡:“自然,山長有吩咐,江先生有友人在側,盡可一道過去。”
看來長孫玄放在她身邊的探子還是不少。
兩人由着仆從的指引望後院走,胥衡忽地又冷不丁說道:“我是你的友人?”
江愁餘不知他今日為何一直怪怪的,于是趕緊拍馬屁道:“不隻是友人。”
“那還是誰?”
“表兄。”江愁餘謹慎回答。
說完發現胥衡腳步一頓,不過她也來不及多問,長孫玄已在竹亭處的棋盤前等她。
“小友,許久不見。”今日長孫玄難得拾捯了一番,竹紋白衣襯得他頗像一位謀士,若是再加上一把羽扇,身份拿捏的妥妥的。
“長孫先生今日風采堪比日月啊。”江愁餘恭維了一句。
長孫玄亦大聲放笑:“每每小友言語,真是讓人訝異。”
說完又問:“方才小友一路過來,這草木書廬可算得上合乎心意?”
“我的心意不為重,若百姓歡喜那便是值得。”江愁餘毫不猶豫說道。
長孫玄若有所思,随即緩緩伸手示意江愁餘落座,“小友可要與我手談一局?”
江愁餘看着縱橫棋局,委婉拒絕:“對弈一事,我實不擅長,我身邊的友人棋藝高超,天下無人出其右,長孫先生何不與他來一局?”
管他的,死道友不死貧道,江愁餘選擇把胥衡推出去。
長孫玄此時的目光從江愁餘身上移到胥衡,笑意深了些,“哦?那請。”
胥衡臨座之前看了江愁餘一眼,後者氣短地心虛笑,便替他們收拾棋局分子。
胥衡掌黑,長孫玄行白。
兩人一人一手,來回之間,猶如戰場厮殺,你進我退。
江愁餘發誓她真的認真看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主要是她惡補還停留在書之上,其他三項還未涉獵,若說下棋,她隻會五子棋。
等她醒來時,長孫玄臉色已然不好看,夾着白子遲遲未下,江愁餘看了眼棋局,黑子如黑龍之勢圍獵鹿狀白子,白子各處生路盡斷。
對面的長孫玄緩緩将手移至棋盒之上,手一松,白子砸出聲響,與此同時長孫玄說道:“是在下輸了。”
江愁餘瘋狂給胥衡使眼色:哥,你這也太狠了吧。
胥衡甚至露出不過如此的表情。
江愁餘扶額,委婉說道:“我這位友人自七歲學棋,才有如今造詣。”
長孫玄目光落在棋盤之上,“我自三歲識字便開始觸棋道。”
完蛋,本來想安慰一波,結果凡爾賽了。
她拼命眨眼,胥衡才明白她意,站起身往外邊走出些距離,留給兩人說話的空間。
江愁餘确定胥衡聽不見才道:“長孫先生不必因此難受。”
長孫玄擡起頭,卻沒有她想象中的崩潰,平靜的臉上露出些奇異的情緒,他開口問道:“他便是胥衡?”
江愁餘應道:“是,他便是荀老的關門弟子,胥家少将軍胥衡。”
長孫玄擡手開始拾子,聲音有些飄忽:“怪不得如此。”
江愁餘亦收拾棋局,長孫玄卻忽然開口替她解釋棋局,他指着其中黑子的一步,“若他不下這一步,白子此處得存,黑子亦不用拼個兩敗俱傷。”
說着,長孫玄複又擡頭,看了看遠在天邊的炙陽,飄忽的語句散落在這竹亭之中:“小友帶他來此,是想讓我輔佐于他嗎?”
江愁餘雖說此番本是想讓二人相識,但不可否認,心中确實存了這一想法,畢竟上一世長孫玄是胥衡的左膀右臂,沒道理今世因她蝴蝶效應互不相識。
她說道:“長孫兄輾轉各國,遊走于諸位貴主之中,自有為民之心在,但我也信,長孫兄亦有扶潛蛟之志。”
長孫玄又輕笑起來,“知我者小友,我确實想尋一明主效忠,成青史留名。”
江愁餘這口氣還未松下來,他又道:“可我不會輔佐一位心無野望之人。”
江愁餘驚詫,不明白他此語為何意。
長孫玄站起:“看來小友并不了解你這位友人。”
處于背陽之地,他的面目有些模糊,他伸手指向那枚黑子,“縱觀棋局,他不失全局之眼力,可明知,卻仍舊如此下,便是于他而言,大局并不重要。”
“可大局,才是為君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