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吟夏糾結着,好久才勉強地回答道:“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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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畫舫,不想對岸也是人潮熙攘,熱鬧非凡。
方才那人的黑色背影走在前面,腳步卻不緊不慢地漫步着,好像生怕她們跟不上來似的。
餘長笙緊跟着他,繞過了一大圈纏綿婉轉的彎道後,才終于在一家妖獸賭場前停了下來。
自十幾年前起,這樣的賭場便滿地都是,瑞州,嵩州,棠州,臨州,沒有一座城裡找不到這樣的地方。
隻是聽說這種賭場裡賭的都是些兇猛妖獸的死鬥,血腥殘暴,恐怖駭人,盡管她所居的明詩城是妖獸賭場最多的,但也從來不願鬥膽踏進去半步。
腦子裡還正憶述時,那人就已經叩叩地敲響門。
很快,一陣清釀般的聲音傳來,那門便打了開來。
沒有半點遲疑,那人一下就擡起腿,大步踏了進去。
而門外的餘長笙久久地看着那個自動開啟,深不見底的門後通道,原本緊随着那人擡起的腿也猶豫地定在了半空。
看他這樣,頂多是使壞對她玩弄玩弄,隻要知道了他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人,這些把戲她有心思陪他玩。心中想着,餘長笙便堅定地下定決心,一腳踏進那深不見底的隧道裡。
剛踏進那扇門,餘長笙便感覺到了絲絲遊遊的鐵鏽味在鼻子裡遊走,好像一條正吐着芯子的纖細毒蛇一般,瘆得讓人神經發涼。
“你為何要帶我來這種地方?”連忙追趕上他,餘長笙有些不滿地怪怨道。
而走在她身前的男子卻輕輕地笑了笑,聲音饒有趣味地笑問她:“你怕了?”
“本……本姑娘會怕?” 一聽到他的話,餘長笙立馬壯起士氣來反駁他。但下一秒,被這通道裡無盡的黝黑浸染得不安,她的聲音一下就控制不住地軟了下來,死死地硬撐道:“我……我才不怕呢!”
識破她的恐懼,那人輕輕地竊笑兩聲,又繼續地向前走為她引路,輕笑道:“那姑娘就請吧。”
走了一小段路後,通道裡才有寥寥的幾盞燭火立在兩旁。再往裡面深入去,那微亮的通道才終于慢慢地變得明朗起來,此起彼伏的哄鬧聲也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
在一扇黃木門前,左承安終于停了下來,輕輕地将門一推,一陣鞭炮般的叫喊聲頓時就從餘長笙的耳邊襲來,差點将她震暈。
而推門的那人卻反倒毫無負重,自然地就踏了進去。
餘長笙用手捂了捂耳朵,終于有了些适應後,才趕忙又跟着那人的身影。
跨入那扇門後,那人的腳步依舊仍未停下。他不斷前進,又帶着她們穿過層疊的人群走到了最高的那列圍欄上,才停了下來。
“喂。”餘長笙看着場下那一覽無餘的人群和死鬥的妖獸,一把叫住了他,“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那人自得地俯瞰着台下的賭場,輕笑着歪了歪頭,将臉緩緩地轉過來,俯下身湊近在她的耳旁一字一句地輕聲道:“左,承,安。”
“左承……”但還沒等餘長笙将這個名字映入腦海裡,那人立馬就如落水的石子般利落地轉頭離開,淹沒在層層疊疊的人群之中。
“喂!”餘長笙大喊,可那道黑色的背影卻仿佛随時可以隐沒的鬼魂一樣,一下就不見了影蹤。無論她如何努力地擠過人群往前追,尋了大半天後也依舊了無蹤迹。
看着這偌大繁鬧的妖獸賭場,一股怒火頓時就從餘長笙的心底燃燒起來,“左承安!你耍我!”
她緊緊地攥着拳頭,咬牙切齒地恨恨道:“哼,你不說還不讓我去查了?吟夏,今晚回去立馬就找人查查這左承安到底是什麼來曆!我們走!”
“好,小姐。”剛剛揪着心髒的吟夏終于松開一口氣,輕快地答應道。
循着來時的路,餘長笙轉過身去,但才剛走沒兩步,圍欄下的死鬥場就發出了震耳發聩的聲音,吓得人瑟瑟發抖。
好奇心作祟,她沒忍住地偷偷回過頭輕瞥一眼,卻隻見一隻壯碩的熊妖正拼命地扯着一條同樣粗壯臃長的蛇妖猛地甩到地上,那地上霎時就像蓋了塊紅綢布一樣濺滿了鮮血。
看着那倒下的蛇妖有上氣沒下氣,圍欄邊上的人瞬間就像炸開的鞭炮一樣瘋狂地歡呼起來。
但肆意的歡躍中,卻鮮少有人注意到,那蛇妖黑紫色的腦袋正漸漸地勃然立起,随後立馬如迅雷般猛地沖向熊妖,一下被其胸口紮破,讓它的鮮血如煙花一樣洶洶地綻放開來。
僅隻一秒,那熊妖立馬轟然地倒下地來。驚得整個場上的氣氛驟地就冷了下來。餘長笙呆愣地看着那伫立在場上滿頭鮮血的蛇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随即,一陣被車馬碾壓般的撕裂感便洶湧而來,嗡嗡地就占據了她的大腦,瑟縮地勒着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緊促。
如她一直恐懼的,一個個模糊的黑灰畫面又開始在她腦海裡砰砰相撞,如同卷着利刃的飓風一般無情地席卷着她。
“小姐,小姐!”吟夏趕緊地扶着她,“是不是頭痛病又犯了!怎麼這次出來散心不好反倒更嚴重了?”
餘長笙痛苦得無力,虛弱地靠在吟夏身上,“快……快回客棧……”
“好!”吟夏立馬撐起餘長笙的身子,趕忙地朝外面走去。
“不好了!起火了!起火了……”忽然,一個慌張的聲音嘶吼地掃過全場,還沒等餘長笙反應過來,一陣濃白色的煙霧就迅速地漫了上來,惹得場上的人群霎時像燒開的熱水一般全部四下翻湧,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