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是沉醉在戲中,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盯在戲台之上。
阿姊在一旁說了些什麼,她渾然未聽見,心下思忖着曹懸刃為何會來此。
匡畢珍循着她的視線看去,也發現了曹懸刃,于是連忙小聲附在她耳邊道:“這丞相府嫡子緣何在此?”
匡轸玉沒有應答,反倒是霜兒在一旁悄聲說道:“這纨绔竟也在此,姑娘還是快些離遠點,莫被他看見了又要發作。”
說着便匆忙往後走為匡轸玉開出了一條道來。
匡轸玉愣了一會兒,還是轉身往外走去。卻不想一擡眸,對上了曹懸刃的眼神。
“真巧,匡二姑娘竟也在這汴安城。”曹懸刃不知何時已将視線從戲台移到了她身上,此刻也無半分尴尬,笑着與她套近乎。
霜兒似是以為曹懸刃又要犯渾,連忙擋在匡轸玉身前,阻斷了二人相對的眼神。
“曹公子,我等正趕着去那青州,恕不能與你共賞這好戲了。”匡畢珍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對曹懸刃上次的作為也心有餘悸,見匡轸玉沉默着便走到霜兒面前示意她退下,而後打着圓場道。
“一出戲罷了,匡姑娘若真急着去青州,怎的半路還有心情來湊這熱鬧?”曹懸刃口中的匡姑娘也不知說的是誰,但匡轸玉卻知道他是故意拆穿。
“曹公子在此,我等自是該下來打聲招呼的。”匡轸玉不輕不重地将此話揭過,反問道:“曹公子既想我等作陪,不如請我與姐姐喝杯茶?也好一起賞一賞這汴州繁華。”
曹懸刃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短暫的怔愣了片刻,而後又像是習以為常一般,朝着匡轸玉的方向單手舒展開,自然地接過話頭:“自然,有請。”
離戲台不遠處,茶樓雅地,二樓廊前。
此處倚欄正好能俯瞰到戲台,放眼望去,卻又能看到街上林立的商鋪,正是一絕佳之地。
“不愧是丞相嫡子,出手闊綽,尋的這地也是與衆不同。”匡轸玉這話确實是由衷之言。
曹懸刃卻指了指邊上幾個包廂雅座,道:“這汴安的富豪要看戲便都來此。我雖說詩書禮儀一竅不通,可這吃喝玩樂确是樣樣在行。”
匡轸玉賞着汴安盛景,轉頭對他淡然一笑。
一番寒暄之後,匡轸玉切入正題:“你怎的也來了這汴安?”
曹懸刃目光仍在戲台之上,随意地答道:“來尋一畫師為我作畫。”
“那曹公子可尋到了?”匡轸玉順着他的話問。
“尋到了,可惜是一瞎子。”曹懸刃語氣中卻無甚遺憾之意。
“盲眼畫師?這如何作畫?”匡轸玉還從未聽說過有此等人物。
曹懸刃此時才将視線收回,瞟了一眼匡轸玉:“我也好奇得很,不過那是畫師的秘密,也不好多問不是。”
“那看來曹公子是對這畫師所作之畫十分滿意了。”匡轸玉嘴角彎起,邊笑邊說道。
“還行吧。”曹懸刃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那曹公子明日可是要回京?”匡轸玉也随口一問。
“明日一早便回京。與匡二姑娘共賞了這好戲,倒也不虛此行了。”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霜兒臉色霎地黑了下來。
匡轸玉卻似渾不在意,朝霜兒和阿姊遞了個眼神,将話回了回去:“多虧了曹公子财大氣粗,我們才能在這茶樓裡舒服地看戲。”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有來有回,話到此處卻是對視一眼一齊笑了。
桌上茶水還熱騰騰地冒着氣,幾人便在這包廂裡坐到了夕陽西下,倒有些難得的和諧。
臨走之際,曹懸刃似是才想起,問匡畢珍:“陳兄怎的不曾跟來?”
匡畢珍見自家妹妹同這浪蕩子講話時不露下風,早已放下了心,此刻聽見曹懸刃這麼一問,無端地又想起自己許久未曾見面的夫君,當下有些頭疼:“夫君忙着處理些公事,便不跟來了。”
曹懸刃也不再拆穿,點了點頭叫随身的侍衛将人送到了客棧。
一夜無夢。
次日清晨,太陽尚未完全露出山頭,匡轸玉和匡畢珍便出了客棧準備向青州而去。
正上馬車之時,卻見曹懸刃匆忙奔來,神情嚴肅。
他額上冒着汗,喘着粗氣道:“抱歉,我可否與你們一同去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