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桉腳剛邁出電梯，聞言意外地偏頭看她，“原來是認識呀。”

邱葉閉上眼，感覺心裡的氣洩了一些，身體也輕了一些，她感到身心愉快，再睜眼，笑容也變得真切，“沒說過幾句話，也談不上認識，隻是讀書時候感覺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畢業後也是，讓我有一種時間停滞的錯覺。”

陳桉覺得邱葉的說法挺有意思，挑眉問她：“什麼樣的時間停滞法？出道前和出道後的臉一點變化都沒有？我以為做明星的多少都會在臉上精益求精。”

邱葉停下腳步，擡起一張臉去看陳桉，目光閃爍，“天生麗質的人不需要精益求精，倒是我。”她盈盈一笑，問他：“你能看出來我在臉上動了多少嗎？”

邱葉的表情泰然，陳桉有點笑意又收回去，他更加看不懂她，哪有女孩一上來就問男人這種問題。

陳桉認真地打量會她，才開口回答：“看不出來，在我眼裡你同樣天生麗質。”

邱葉對上陳桉的視線，他表情裡的認真不似作僞，邱葉皺眉抿唇，憋住笑意，“陳醫生，我認為你有些輕浮了。”

陳桉被邱葉氣樂了，說她聽不得好話。

兩人走進小酒館，正是好時候，飯點已過，人不多不少，不需要排隊，舞台上有樂隊在唱歌，氣氛烘托到位。

邱葉找了個靜谧的位置坐下，陳桉問她是從哪找的好地方。

邱葉說跟朋友來過一次，打開手機掃碼點單。

兩人點了酒，又點了些烤串，陳桉看她端起酒杯的次數比吃串還頻繁，玩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酒蒙子。”

邱葉幾杯果酒下肚，臉頰微紅，連聲音都是懶洋洋的，“誰說的，我隻是需要點酒精哄騙自己的。”

陳桉把玩手裡的酒杯，問她，“你做了什麼事需要酒精哄你？”

“好多事呀。”邱葉喝一口桑葚酒，放下酒杯，“比如哄自己，我也是有人愛的。”

陳桉眼神落到邱葉臉上，像是聽到個什麼笑話，“沒人愛你麼？”

邱葉不說話了，陳桉笑話她，“你現在很像悲情劇裡的女主角。”

邱葉也笑，臉色柔和，“做女主角得漂亮才行。”

陳桉告訴她，“你很漂亮。”

邱葉端起酒杯喝一口，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但是她的胸口始終都是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撈不着。

咽下冰涼酸澀的酒液，邱葉輕輕地笑，“我并不是一直漂亮，我以前并不漂亮。”

“這很重要嗎？”陳桉問她，“有人因為你以前不漂亮而否認你現在很漂亮？”

邱葉沉默，沒人否認，隻是她一直在否認自己。

她沒有辦法，她不漂亮的時間太長了。漫長的時間裡，她得不到其他人的喜歡，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和男人。自卑像是嵌入她的骨頭裡，怎麼都剜不掉。

邱葉抿出一抹澀然的笑，“可能是遲到的禮物會失去禮物本身的意義，再變漂亮也不會有什麼價值。”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跟陳桉說這些，也許她看出來陳桉對她有點意思，而她和陳桉并不熟，兩人生活毫無重合，無論她說什麼都沒有負擔。

忽然間，她窺見一個可悲的真相，她在陳桉面前的松懈，好似虞司逸在她面前的松懈一樣，她和他都在一個陌生人身上尋找情緒的宣洩口。

邱葉臉色蒼白，端起酒又喝一口，陳桉拿走她手裡的空酒杯，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推到她面前，“怎麼會沒有意義？喝酒有喝酒的意義，喝水有喝水的意義，意義都是你自己給的。”

邱葉拿起裝着白水的酒杯喝一口水，望向陳桉，眼睛黑沉沉的，“陳醫生，所以你是因為我漂亮，才想跟我做朋友的嗎？”

陳桉撥弄着酒杯，卻不喝，迎上邱葉的目光，十分坦誠地點頭，“漂亮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我對你很好奇，當然，如果你不漂亮，我可能也不會對你有好奇。”

邱葉不理解，“我有什麼令你好奇的地方嗎？”

陳桉喝了一口酒，伸出手搓了搓下巴，“在我主動找你說話之前，我注意過你幾次。年輕漂亮的女孩總有會有一股世界圍着她轉的自信，而你身上的遊離感讓我有些恍惚。”

他忽然笑了起來，“所以，我問一下，是誰眼睛那麼不好使拿走了你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