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向晚盯着眼前翻湧的紅湯,看着顧雲舒慢條斯理的夾着鴨腸在鍋中輕晃,蘇念安則是正往幹碟裡撒辣椒面夾着麻辣牛肉。
蒸騰熱氣裡,甯向晚的記憶突然漫過心頭。
曾幾何時,她們也是這樣擠在這家小店,用吃火鍋來驅散辦案後的疲憊。
長筷夾着毛肚在沸湯裡沉浮,甯向晚手指發顫抖了一下,那片裹滿紅油的毛肚撲通一聲就掉進了鍋裡。
顧雲舒笑着搖頭,撈起漏勺在翻滾的湯裡撥弄,說道:“甯隊這是看見老火鍋激動得手抖?”
甯向晚接着用筷子戳了戳碗裡的毛肚,眼尾微挑說道:“某人當年把重要物證落在店裡,現在倒學會笑人了?”
顧雲舒邊說着将找到的毛肚穩穩夾進她碗裡,說道:“甯向晚……你……那是誰說我吃辣鍋涮酥肉是暴殄天物?”
顧雲舒夾着滑肉,壓低聲音問道:“那你現在要試試酥肉蘸幹碟嗎?我保證比當年……更合你口味。”
甯向晚咬下塊沾過味碟的酥肉,辣意竄上鼻尖,眼眶莫名發燙。
她别過臉去用紙巾輕按眼角,聽見顧雲舒在耳邊輕笑:“怎麼,辣到眼睛了?”
話音未落,一杯冰鎮唯怡已經推到面前。
蘇念安正往嘴裡塞麻辣牛肉,目睹兩人一來一往的互動,突然被辣椒嗆得直咳嗽。
她手忙腳亂地灌啤酒,瞪着對面笑鬧的兩人控訴:“合着我才是多餘的那個?我早知道就該叫上周晉一起來當電燈泡!”
顧雲舒往甯向晚碗裡添了塊嫩牛肉,挑眉接話:“周晉正在忙其他隊的案子呢,沒空。”
甯向晚用公筷給她夾了片黃喉,頓了頓道:“你多吃點吧,這可是你的最愛,雲舒。”
顧雲舒看着碗裡的黃喉笑了,夾起時故意在紅湯裡晃了晃:“還是你懂我。”
她咬下一口,辣得輕吸氣,甯向晚趕緊把手裡的冰鎮唯怡遞給她喝。
火鍋店内周圍食客的談笑聲、漏勺碰撞銅鍋的聲響裡,三人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甯向晚看着顧雲舒低頭調制油碟,顧雲舒同時也擡了下頭,兩人的視線撞在了一起,她們的愛意比鍋中沸騰的牛油更燙。
蘇念安悄悄掏出手機拍下這幕,屏幕亮起的瞬間,能看見甯向晚臉頰泛紅的模樣。
蘇念安舉着手機晃了晃屏幕:“這張照片我可存着當證據了,說好了啊,你們重歸于好的見證人必須有我一席之地。”
她故意用誇張的語氣逗得兩人發笑。
三人說說笑笑火鍋吃的也差不多了,甯向晚接着起身去前台結賬。
老闆正拿過抽紙盒擦着手,見她過來便熟稔地按下計算器,說道:“老規矩,我給甯隊長打八折,零頭就抹了。”
甯向晚笑着點頭,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開付款碼,對着收銀台的掃碼槍晃了晃。
紅色的掃描光線在二維碼上跳了兩下,手機随即傳來支付成功的提示音。
她擡頭将手機屏幕轉向老闆,出示給他看了一下說道:“老闆,記得給我多積分。”
他接着往抽屜裡探了探,摸出幾張印着火鍋圖案的優惠券塞進甯向晚手裡,說道:“疫情期間店裡冷清,多虧你們這些老客常來,下次來直接報我名字就行。”
甯向晚捏着優惠券塞進了包包裡,說道:“您這店開了十幾年,我們吃的不隻是火鍋,是情懷。”
三人接着推門而出,夏夜的風裹挾着嘉陵江的江面濕氣撲面而來。
蘇念安快步上前跨上她停在路邊的摩托車,沖她們晃了晃頭盔:“我先撤了,兩位大美女路上小心!”
引擎聲轟鳴着消失在街角,甯向晚轉頭看向顧雲舒,發現她耳尖泛紅,眼尾還帶着酒後的淡淡水色。
“雲舒,你剛喝了多少?”她碰了碰對方發燙的臉頰,捏了下。
顧雲舒抓着她的手腕,嘴唇裡晃出細碎的顫音道:“就……兩瓶啤酒。但今天高興,看見你坐在對面吃酥肉,突然覺得……”
她聲音變得漸低,尾音逐漸被江風揉碎。
今天兩人都沒開車來,甯向晚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兩人在路邊招停一輛出租車。
顧雲舒上車時腳下一個踉跄,險些滑倒,甯向晚連忙伸手扶住,心髒突然漏跳半拍。
甯向晚的手臂本能地環住顧雲舒的腰,掌心瞬間觸到她後腰的柔軟,指尖因用力而微微蜷起。
顧雲舒借着她的力道站穩,鼻尖幾乎擦過她耳垂。
她身上的酒氣混着玫瑰味洗發水的味道撲面而來說道:“甯隊的反應速度還挺快的嘛。”
她話音未落,甯向晚已将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另一隻手輕輕托住她肩頭,指腹蹭過對方鎖骨上方的皮膚,觸感細膩如瓷。
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裡瞥見這幕,輕咳一聲假裝看路況。
後排卻傳來顧雲舒悶笑:“現在知道害羞了?當年我們在法醫室的死角……”
“閉嘴。”甯向晚的耳尖被顧雲舒說的通紅,直到感覺到懷裡的人輕輕顫了顫,她才驚覺的發現自己的手指正順着她肩胛骨輪廓緩緩畫圈。
出租車在夜色裡穿行,顧雲舒頭靠在她肩上,望着窗外掠過的霓虹路燈,輕聲說:“你還記得嗎,我們以前辦案到深夜,總能盼着早點回家。”
甯向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震動,開口道:“現在不用盼了,随時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