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瀞靈庭的屋檐,也映出浦原眼下的青黑。
夜一斜眼看了看他:“喜助,你這黑眼圈能研墨了。”
浦原揉了揉眼眶,聲音帶着沙啞:“昨夜...沒合眼。”
“哦?難道是和宮葉…”
“咔嗒”一聲,扇面倏然展開,打斷了夜一的話。
“隻是研……”
話音未落,秋水的身影突然撞進視野。
她站在十步開外的樹下,正将最後一口團子塞進嘴裡,甜膩的豆沙留在嘴角。
她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
瘋子的摯友,會是怎樣的人呢?
會跟他一樣瘋嗎?還是更甚?
這樣的人能擔任隊長嗎?
她轉念想起京樂那身繡有花紋的粉紅羽織外套,又覺得這疑問實在多餘。
秋水轉身離去時,夜一用手肘捅了捅浦原:“喜助,你的小白兔跑了。”
浦原手中的扇子微微一頓,他低聲喃喃:“她可不是小白兔啊……”
他想起那扣在喉嚨的利爪,冰冷鋒利,随時能奪走他的生命。
每一次接近她都像是在觸碰禁忌的危險,卻又忍不住去探索那未知的邊緣。
那種戰栗感就像飲下烈酒,明知危險卻貪戀眩暈的快意……
他甘之如饴。
“回神啦~”夜一的指甲彈在他額頭,“人都走遠了還發呆。”
浦原猛地回神,手中的扇子“啪”地一聲合上。
“說吧,”金色的瞳閃過一絲狡黠,“你和宮葉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微微一笑:“哪有什麼秘密,隻是研究罷了。”
浦原和夜一,自幼便相識。
一個貴族,一個平民,按道理來說是如何都搭不上邊的。
可夜一偏偏是個翻越高牆如履平地的丫頭,繡着四楓院家徽的木屐常陷進流魂街的泥濘裡。
當浦原第一次撞見夜一時,她正蹲在青瓦上啃糖餅,糖霜順着指尖滴落在他研究的圖紙上。
就這樣他們相遇,相識,再到相知。
貴族的庭院,流魂街的小巷,都留下了他們歡笑的足迹。
浦原曾說:“我想要解開這世間所有的謎題。”
夜一笑他:“想那麼多幹嘛,那樣做豈不是太累了。”
但她知道,一旦浦原決定了什麼,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的。
于是,她和他,一起瘋,一起鬧,一起挖那個隻有他們二人知道的秘密基地。
二人之間的默契,經過無數次的演練,每一個眼神交換,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準确無誤地傳達出彼此的想法。
這樣的他,又如何騙得了她呢?
“喜助,”夜一挑了挑眉,“你撒謊的樣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啊拉~”他裝腔作勢的托着尾音,“這都被你看穿了,真是無趣呢,夜一桑。”
“不如……”她将手臂搭在他肩上,“我教你點追女孩的方法?”
浦原搖了搖頭:“别開玩笑了夜一桑,我隻是想解開宮葉桑身上謎團罷了。”
“好吧,”夜一聳了聳肩,“那解謎的過程中,可别不小心把自己的心也給搭進去了哦。”
浦原沒有回答,隻是将扇子輕輕展開,遮住了半張臉。
那個隻有他們二人知道的秘密基地,如今來了新的人。
秋水站在空地中央喃喃着:“瀞靈庭都要被你挖空了吧……”
浦原望着她那驚愕的表情,心中暗自得意。
“是夜一桑陪我鑿了五年呢。”
的确,瘋子的朋友,也一定是瘋子。
“你怎麼和隊長關系這麼熟?”
“就像宮葉桑和京樂隊長一樣啊~”浦原沒有擡頭,依舊專注于手中的儀器,指尖在複雜的按鈕間遊走。随後,他輕笑一聲,補充道,“開玩笑的~”
圓形貼片輕輕吸附在秋水的手腕上,冰冷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
那些片狀物通過細線與一台複雜的儀器相連,屏幕上跳動的數據記錄着她體内靈壓的每一絲波動。
“好了。”浦原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中回蕩,“在這裡你可以盡情地釋放你的靈壓,不用擔心被外界察覺。”
盡情是什麼意思……釋放多少靈壓合适呢?
秋水這樣想着,身邊突然卷起了一股強烈的靈壓旋風,緊接着,虛的面具浮現在臉上。
儀器上的曲線暴漲,下一秒,儀器的警報聲突然響起,尖銳的“滴滴”聲在地下空間中回蕩。
照明系統因靈壓過載接連爆裂,她在明滅的閃光中看見浦原瞳孔裡的跳動——那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神。
浦原顯然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感到非常滿意,甚至可以說是興奮。“宮葉桑,”他的聲音混在警報聲中發顫,“你為什麼總刻意壓制自己的靈壓呢?”
秋水的心微微一沉。上次問這問題的,還是京樂。
“你沒必要知道。”她擡手扯下貼片,虛的面具随之消散,“别對我用敬語,聽着别扭。”
敬語從他的口中吐出,總裹着解剖刀般的寒意。
好似每一個字都在試圖剖開她的内心,窺探那些她不願示人的秘密。
訓練場的地闆浸透汗水,鬼道課本的折痕比刀痕更深,今日的二番隊似乎比往常更加熱鬧。
秋水倚靠在梁柱下打盹,耳邊傳來陣陣木刀碰撞的聲響,仿佛與她無關。
“秋水桑,有人找你。”羅斯的聲音喚醒了她。
秋水半睜一隻眼,瞳孔裡映出一個刺猬般蓬松的腦袋。
“你是?”
少年九十度鞠躬的弧度精确如量角器。
“我是森島卡尼,今天剛加入隊伍的新人。”
“哦,有什麼事嗎?”秋水依舊靠在梁柱上,連姿勢都沒有變一下。
“你果然不記得……”卡尼擡起頭,目光與她相遇,“我們曾經是同學,我……我一直都很仰慕你,請和我切磋一下吧!”
“哈?”羅斯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喂喂,新人,你确定要挑戰她?可别後悔啊。”
兩年前,秋水将那個無禮的男生按在地上暴揍時,不僅浦原注意到了她,卡尼也是,而他就正站在圍觀人群最前排。
他的目光不是恐懼或厭惡,而是純粹的戰意,他想與秋水切磋,看看究竟誰更勝一籌。
但自那以後,秋水便被京樂帶離真央,卡尼再也沒有機會提出這個請求。
“打人都能提招進瀞靈庭?”
從老師口中得知後,卡尼這樣驚歎道。
太陽漸漸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