瀞靈庭的月光浸泡着第九個年頭,秋水抱着斬魄刀蜷在十二番隊屋頂,曳舟隊長送的櫻餅在懷中漸涼。
她機械地咀嚼着,目光穿透瀞靈庭的重重結界,投向流魂街的方向。
七亞的面容在記憶中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她不知道還要在瀞靈庭待多久,也不清楚七亞是否依然存活于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
浦原的實驗室永遠亮着詭谲的藍光。
盡管這些年他不斷升級研究的設備,但進展卻似乎陷入了瓶頸,像把永遠差最後一步的鎖。
他深知這股力量已與秋水緊密相連,不可分割,他曾多次嘗試将其剝離,但均以失敗告終。
他沒有告訴秋水實情,似乎在故意拖延時間,也許,真的會像他說的一樣,需要五十年的時間。
夜一偶爾會來找秋水切磋,她們的靈壓充斥着遊樂場的空氣,直到她的後背衣料在靈壓中迸裂。
三日後,夜一的儲物櫃裡多出一件露背的死霸裝。
秋水縫制時在領口内側繡了隻黑貓,用的是玲子教她的特殊針法。
深秋的露台,夜一突然将酒盞抵在她唇邊:“秋水醬要不要試試當四席?有雙倍假期哦。”
秋水望着遠處燈火通明的隊舍,搖了搖頭。
對于一個注定要逃離樊籠的野獸而言,即便鋪上金絲絨的床褥,它仍舊會尋求自由。
秋水依舊保持着那張冷漠的面孔,仿佛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滿了嫌棄,似乎沒有什麼能夠引起她的興趣或者好感。
但浦原知道她其實并不是真的厭惡所有事物,她隻是不喜歡那些紛擾和麻煩。
她總是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就像一隻靜卧在角落的小貓,一旦有人試圖靠近,她便悄然退避。
她的冷漠,更像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她常常幻想着奇妙的場景,口中呢喃着:“要是有壓制靈力的衣服就好了,這樣我就能随心所欲地使用靈力,而不必擔心被他人察覺。”
“我能融合虛的力量,那麼虛是否能融合我的力量呢?奧卡斯可以嗎?”
“如果能複制一個我出來就好了,我想去流魂街尋找七亞,替身幫我應對日常的瑣事。”
這些問題雖然稀奇古怪,但她也隻是随口一提,并未真正期望得到答案。
後來,秋水經常借着出任務的機會偷偷溜去流魂街。
夕陽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秋水的常服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米白。
周遭路人的目光中透露出不懷好意的神色,她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
那是她小時候曾經無比厭惡的死神的蔑視,如今,這份蔑視竟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真應該穿件常服。”
秋水踢開腳邊的石子,石子撞上包子鋪的竹簾,驚醒了正在打盹的老闆。
那人的眼神從惺忪轉為厭惡,與二十年前她偷饅頭被抓住時如出一轍。
浦原的死霸裝被風掀起一角,他撓了撓頭:“為什麼?”
“死神在這可不是什麼讨喜的職業。”
“那你讨厭我嗎?”
秋水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低下頭,用幾乎細若蚊蚋的聲音回答:“不算讨厭。”
聽到這個回答,浦原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似乎對這份微妙的情感糾葛感到了一絲興味。
沿途,秋水經過了幾家熟悉的商鋪。
她邊走邊陷入回憶,細數着哪些店鋪曾被她和七亞搶過,哪些老闆性情古怪、脾氣最差,哪些老闆反應遲鈍總是後知後覺,還有哪家的小孩曾不幸被她捉弄過。
“那家米鋪的老闆娘會拿掃帚追人三條街,”她突然指向轉角,“七亞偷過她三袋米,最後被樹枝劃破布袋,米粒撒了整條街,害我們啃了半個月野果。”
浦原注意到,隻有在談論這些往昔趣事時,秋水的臉上才會露出發自内心的笑容。
飯館的燈籠在暮色中搖曳,秋水的筷子在碗沿劃出刺耳鳴響。
她滿懷期待地點了幾道記憶中的美味佳肴,然而細細品味之後,她卻覺得這些菜肴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吃。
盡管如此,她依然記得小時候每當她路過這家飯館,聞到那誘人的飯菜香,總是饞得直流口水。
那時的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坐在這裡,品嘗這些曾經遙不可及的美食。
“找到夥伴們後,打算做什麼呢?”浦原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帶着一絲好奇。
“在流魂街開一家小店。”她的指尖無意識繞起一縷銀發,“七亞負責進貨,四眼仔記賬,玲子做飯,而我則負責保護他們。”
“那你沒想過讓他們也來當死神嗎?”
“我們的夢想,不需要靠死神這個身份來實現。”
夜幕降臨時,奧斯卡的骨翼撕開天幕。
浦原仰頭望着在月輪中盤旋的虛,而秋水安然地趴在它的背上,她将靈鎖穿過奧斯卡背部的虛洞,仿佛将其作為缰繩一般。
“竟然能騎?”浦原的目光緊緊跟随着空中的秋水,嘴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就像鳥兒一樣嗎……”
秋水在他眼中是一隻無法束縛的小鳥,即便你使用再堅固的牢籠去囚禁她,她也會在那狹小的空間内奮力掙紮,不斷地用翅膀拍打着欄杆。
終有一日,她會沖破這重重束縛,振翅高飛,追尋屬于她的廣闊天空。
秋水突然扯動鎖鍊的姿勢像在收攏風筝,奧斯卡緩緩降落,骨翼收起時帶起一陣微風。
她向浦原伸出了手,輕聲邀請道:“要上來嗎?”
奧斯卡扇了扇翅膀,發出了一聲鳴叫。
浦原想起那些暴走的虛,沒有一隻能像奧斯卡般溫順地垂下頭顱,任由秋水的指尖穿過它們的虛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