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暫時這樣。”
沈虎雖然覺得可惜,但也沒有堅持勸說。
他知道陸野堅持自立門戶,就是為了不讓任何人作他的主。
一頓斟酌下來,陸野不僅沒有改變主意,反而取消了更多的原定計劃。
“最近,是比較累嗎?”虎哥不無擔心。
陸野揉了揉眉心,“我要養護下嗓子,幫我找間信得過的醫療機構,這個消息不要對外公布。”
“好的,還有另外一件事,”沈虎面露為難,“你和林柚安合唱的那首歌,原計劃要加入到她的新專,現在一切就緒了,她卻反悔不肯,今天她剛好來公司,要不你跟她聊聊。我看,她就聽你的話。”
陸野沉默了一會兒,說:“幫我叫她上來。”
沈虎走到門前,又撤回來,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才說:“聽說,隻是聽說啊,她在接洽别的經紀公司,咱們得做好準備。”
陸野挑眉,“是嗎?”
“隻是有這個風,她合約還有五年,違約金不是小數目,現在又是上升期,風頭正盛,公司把她捧上天了,我想不出有什麼好走的。反正,你也留個心吧。”
陸野點頭,“行,我知道了。”
門關上的一刹那,他歎了口氣,将老闆椅一轉,背對着門,揉了揉眉心。
午後的陽光被百葉窗分割,映出他眼底疲憊的波紋。
随着敲門聲響起,那一縷疲憊消失得不留痕迹。
“野哥,你找我啊?”
林柚安随手将肩上的碎發撥到身後,極細的吊帶在肩頭打成一個蝴蝶結,落在她線條優美的鎖骨上,振翅起飛。頸上一個小巧的心形墜子,落在雪白的胸前,反射出奪目的光澤,引得人遐想聯翩。
“聽說你不要那首歌了?”
“嗯,不要了,我不喜歡那首歌。”
“我幫你合唱也不要?”
“不要,不喜歡。”
陸野不說話,也沒有生氣。
林柚安雙手抱胸,翹着腿,一晃一晃地:“你拿回去唱好了,想找誰合唱找誰合唱。畢竟你是老闆。”
她到要看看,陸野會不會找林栖再錄一版。
即便是再錄一版,他倆也永遠不會是原唱。
陸野等待了三秒鐘,見她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幹脆地拍闆:“行,那版權我收回了。”
但他眼神坦蕩,四平八穩。
林柚安看着他,笑容收斂住,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
陸野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我是唱作人》下一期是改編,你那頭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下一期,要求選手對市場上現有的歌曲進行改編,翻唱。
林柚安早有打算,她重新展露笑顔,說道:“我弄得差不多了,就是這首。”
陸野瞳孔不經意縮了一下,“不是說過不要改嗎?”
林柚安為難道:“我隻有這首還有點想法,沒辦法,已經上報給節目組了,再改,來不及的。”
她始終挂着得體的微笑,但若細看,會發現她一雙動人的眸子裡明暗交雜,倔強、不甘、較勁、試探,雜糅在一起。
是故意的,她期待陸野生氣,勃然大怒。
就連自己也不知道背後的動機是什麼。
也許是失敗者,最後的一點反擊吧。
陸野垂眸,抿唇沉默了片刻,“一定要将私人感情混到工作上嗎?”
林柚安嗤笑:“我哪有?說起來,将私人感情混到工作上的是你吧?都還沒聽過我改成什麼樣子就說不準。說不定,我下一場能憑它拿個第一呢?”
“再說,隻是在節目上唱而已,又不是改了拿去發行。”
陸野無聲地笑了笑,不知想到什麼,短短的時間,就釋然了。
“行,那麼祝你成功。”
林柚安:“……你不在乎?”
陸野往後一靠,“一首歌而已,已經唱過了,還執着什麼呢?”
會議桌上,微笑的隻剩陸野。
林柚安與他眼神對峙,沒多久,她站起來,轉身就走。
會議室的大門關上的瞬間,她淚流滿面。
一種無力感。
原來對自己毫無興趣的男人,越是激他,他竟越是涼薄。
.
第八期的錄制如約而至。
林柚安果真改編了她和陸野合唱的那首歌。
就在金童玉女的形象在世人眼裡越來越逼真,吃糖的人入戲越來越深時,她動動手指頭,就把“定情曲目”,改成了求而不得的Be美學。
重新填的歌詞遍布着酸澀的破碎感。
原曲中隐而未發的暧昧被一場滂沱大雨砸得稀碎。
“我半生驚心動魄,不過你飛鴻踏雪泥,轶事一場。”
林柚安一改,這首歌完完全全屬于她了。
所有選手統一坐在台側的觀戰區,沒有收聲,鏡頭隻捕捉他們的表情。
林柚安唱完後,回到觀戰區,座位緊挨着林栖。
“我改得怎麼樣?”
狀似随意一問,但她演技不怎麼好,還是洩漏了幾分挑釁。
經她一改,巧妙地将林栖從故事中踢出局,她料想對方不會無動于衷。
如果真的完全沒有覺知,那麼也不配被自己視作對手。
林栖認真地分析道:“甜美的女生唱情歌是理所當然,但是揉碎了唱更加打動人心,你改得很妙,嗓音比前幾場都要真摯,甚至比跟陸野合唱時還要動人,揪住了不少共情的人,這場票數不會低。”
林柚安立時語塞。
“真會裝,”她氣從中來,“你懂這首歌的意思嗎?”
林栖淡聲道:“歌我已經聽過了,再怎麼改都沒有什麼可惜的,不過是一首歌而已。”她灑脫到令對方瞠目。
這淡淡而刺痛人的态度,跟另一個人如出一轍。
費了那麼大勁,原來執着的,隻有我一個是嗎?
巨大的怔忡之下,林柚安第一次仔細端詳起眼前的人——
她從不聲張,但絕非人淡如菊。
一雙明亮的眼睛早已越過她,看到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