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半晌,緩緩吐出一口氣。
“謝謝你及時拽我一把。”
“算你聰明,”虎哥拍拍他的肩膀,“要知道,不管你随便說句什麼話,都會被歪曲成各種他們想要聽的故事。不至于為一場網絡鬧劇,搞砸辛苦得來的一切吧。況且你剛才的樣子,有點關心得過了。再者,雖然交集不深,但是以我這些時對林栖的觀察,她根本不需要你站出去,也不會領你的情。”
陸野自嘲地笑了笑,點頭道:“你說得對,她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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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栖左防右堵,應付過危機四伏的前采,小心翼翼,不再說錯一句話被抓住把柄。
結束回到休息室時,幾乎用光了所有力氣,然而裡開場都還很遠,真正的仗還遠沒有開始打。
雖然休息室是三位決賽選手共有,但林栖隻分得一隅。
大部分地盤,都被其他二位浩大的工作團隊所占據。
林栖在角落裡放空養神,隻見許舒匆忙地跑進來。
“你怎麼來啦?”林栖很少見到她如此慌張的樣子,不由得提了一口氣。
“不好了,”許舒避開來往人員,貼到她耳邊小聲說,“我剛check你伴奏帶的時候,發現點問題。跟我來。”
她快步帶林栖來到音控室,調出伴奏帶。
音源從頭到尾呈現出一種詭異又不和諧的聽感,在業内人士聽來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林栖一聽就聽出來,有一條重要的音軌被損壞了。
“怎麼會這樣?早上彩排的時候還好好的。”
“不知道。”許舒用力抿了抿嘴。
其實這是她們音樂組的責任,發現這件事時,她首先告訴的是組長。
可是組長一味拖拉,并沒有給出确切的行動指導,眼看直播快要開始了,她這才痛下決心跑去通知林栖本人。
“應該還有一個備用。”林栖說。
許舒眉頭擰成結,“找不到了。”
直覺告訴她,這明顯是蓄意破壞,但她不敢觸及這個念頭,怕順藤摸瓜,帶出什麼她這個小小牛馬承受不了的幕後陰謀。
“沒事,”林栖很快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工作室有原版,我叫他們傳過來。”
不巧今天是休息日,晚上六點,工作室沒有人在。
電話打了三通都無人接聽,林栖直接沖出走廊,跑回化妝間,脫掉演出服和高跟鞋,換上自己利落的闆鞋,搭一件外套在手上,一邊用手機軟件叫車,一邊對許舒說:“我回去一趟,馬上就回。”
“來得及嗎?快開始了。”許舒快要急出眼淚,不确定自己做的是幫她還是害她。
林栖語氣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沒事,打車過去也就二十分鐘,還有一個小時才開場呢,我也不是第一個唱,中途還有嘉賓表演。”
“可是開場你不在的話,他們能答應嗎?那點瑕疵,其實不是專業人士的話,很難聽出來……喂你等等……”
許舒話沒說完,林栖已經換好鞋小跑出了休息間。
她沒有多想事情背後的深層原因,也許隐隐地知道些答案,但并不糾結,而是全身心投入到解決方案中去。
在長長的走廊上小跑了一陣,走廊盡頭靠着一個人,似乎是特意等在這裡的。
走近了才發現,是王一滢。
“滢姐?”林栖慢下腳步。
“别去了。”王一滢雙臂環抱,靠着牆,眼神帶着些玩味。
林栖的喘氣聲在過道裡回蕩。
嗓子發緊,像是被什麼扼住似的。
王一滢看着她,“你是個通透人,别陷得太深。這一場,就當是獻祭了,别白費功夫。”
“我……”林栖艱難地咽下喉頭的唾液,拼命壓抑情。
半晌,扯出一個故作輕松的笑容,“四十分鐘的事,我車都叫好了。”
“你出得去攝制廳嗎?出去了還回得來嗎?拿回來的東西真的能用?”王一滢看她的眼神,嗔怪中居然夾雜着一絲不忍,“你拿不了冠軍,這已經是事實。”
“現實裡,沒有不到最後,勝負難定這種童話,别當什麼亡命一搏的中二症患者,你硬要當也可以,但别抱幻想,當心摔得更慘。”
“要知道,這麼大一個蛋糕,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你而做的。”
林栖一愣,心像被什麼揪了一下。
她緩緩撐着膝蓋低下頭,忍不住大口喘氣。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
我不甘啊。
她很不争氣地滾落了從被節目組為難的前采,到現在為止的第一滴眼淚。
“從第一期起,就不斷地有人告訴我這件事,但我還不是走到這兒了?”
“所以呢?你拼盡全力去找回一個帶子,帶子根本不是事兒,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王一滢彎下腰,看進她眼睛,“沒必要,你知道的,走到這裡已經很可以了,沒有必要再犟下去。”
身後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林栖姐,導演找你。咦,你怎麼換衣服了,趕緊換回去。”
工作人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栖面朝王一滢,背對着他們,彎腰撐着膝蓋,雙肩聳動,視線糊成一團。
就在工作人員走到她身邊的一刹那,她極快地抹了把臉,直起身體時,已然是另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謝謝姐。”她對王一滢說。
然後淡定自若地越過工作人員,走回自己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