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好的。普普通通打工人,一個人能養活自己。就是偶爾看天空的時候總會想起你,要是你在就好了。”
隔着屏幕,姜淮月看不到她的故作輕松。
額頭的傷口隐隐作痛,沈梨攥緊手機:“少女時期難免春心萌動愛上男生嘛,不過我跟他真沒什麼。順其自然吧,淮月你不用管我的。”
不用管我?這話怎麼聽着怪怪的。姜淮月覺得沈梨很不對勁,對她的事這麼上心,怎麼對自己的事就順其自然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沈大妮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實話告訴我你未來真的過得好嗎?既然老天給了我們改變過去的機會,那過去那些你後悔的、不順心的、不甘止步于此的事情,我們都能扭轉啊。”
“沒有。”沈梨還是一口否定,“我真的挺好的,如果未來還能見到你,那就是最好的了。”
沈梨态度這麼強硬姜淮月也沒辦法,隻好暫時相信她說的。
煩悶間,手機忽然彈出一條微信好友申請。
頭像是黑夜中的一彎明月,對方的驗證消息是:你好,我是鐘望。
姜淮月點了通過,将驗證消息的名字備注上去。
她正愁沒人傾訴,剛好可以吧想不通的問題抛給鐘望。
【月亮不睡】:你說一個人死鴨子嘴硬偏要掩蓋一個事實的目的是什麼?明明兩個人可以坦誠相待,但一方卻偏偏藏着掖着。這算什麼?自我感動嗎?
聊天頂部對方正在輸入中的跳了又跳。
【鐘望】:如果你有一個很在意的人,在你生命的最後時刻,你是選擇告訴她自己命不久矣的真相讓她悲傷,還是默不作聲陪完她一程。
姜淮月打字的手停住了。
愛這種東西吧,既複雜又簡單。小的時候去河邊和夥伴玩水,回來被爸媽揍一頓,這是愛。長大一點,不論多晚回家鍋裡總是有熱飯,這是愛。再大一點,遇到厮守一生柴米油鹽的人,這還是愛。
熱烈的、疼痛的、沉默的。
她突然想起外婆去世的那個夏天。小胖橘懶懶散散地枕在外婆腳邊,外婆躺在搖椅上,椅子一搖一搖,時間滴答滴答。
她喚:“月月。”
十三歲的姜淮月跑過來。
銀發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小老太太笑得慈祥,伸出皺巴巴的枯手從衣服裡摸出塊糖來。
“地裡的西瓜熟了,摘一個回來好不好?”
姜淮月拿着那顆糖去了。
等她抱着從地裡精挑細選的大西瓜回來時,大壩裡圍滿了形形色色的人。
蟬鳴聲不斷。
木椅不搖了。
她現在還能想起那顆膩到牙疼的奶糖,清亮沙口的西瓜,還有外婆笑吟吟地叫她。
許盈女士說外婆這是壽寝正歸,沒有痛苦安安心心去了另一個世界。
外婆沒有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吆喝自己快不行了,隻是像每一個平常的下午那般,叫叫自己最愛的孫女,看看自己最疼的女兒。
愛你的人永遠不舍得你落淚。
【月亮不睡】:我明白了。如果她不想讓我的知道的話,我就不問了。
心裡的煩悶一掃而空,姜淮月心情好了不少。
【鐘望】:嗯。晚安,祝你好夢。
翌日。
上午最後一節是數學課,臨近下課幾分鐘孟卓華宣布了一件事。
孟卓華:“這個月底我們學校的秋季運動會就要開始了,報名表我已經交給體委了。同學們可以積極參與,輸赢不重要,重要的是體驗過程。”
聽完這個消息教室又是一陣轟動。
“淮月,你這次還報4×100嗎?”沈梨也趁機扭頭問她。
上半年的夏季運動會她就報過名,可惜運動會的前一天為了去食堂搶飯下樓梯時崴了腳,遺憾退場。
“報!”姜淮月的眼裡閃出火花,“這次我将一雪前恥!”
“那好,我給你當拉拉隊!”沈梨對運動實在沒什麼天賦,自從上次被拉去湊過女子800米的人頭後她就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參加任何項目了。
下午剛好有節班團課,孟卓華先是按照學校要求開了安全強調會,剩下的時間留給學生們報運動項目。
體委吳浩拿着報名班走上講台:“我念項目,你們要參加的舉手啊。”
“第一個鉛球。”
“我!我我!”
“這裡!”
……
“一個人最多隻能報兩項。”吳昊提醒,筆鋒一轉寫下了最後一個名字。
“我看看啊。”吳浩清算了一下人數。
吳浩:“男子4×100還差兩個人,還有誰想參加的嗎?”
“體委上啊。”下面的人起哄。
吳浩翻了個白眼:“去你的,1000米和跳高都報了,你想累死我啊。”
孟卓華也鼓勵道:“大家重在參與,名次不重要。”
“你是不是沒有報項目?”姜淮月戳了戳低頭寫試卷的鐘望。
她隻是随口一問。結果下一秒鐘望就舉手:“我報一個吧。”
“歐了。”吳浩龍飛鳳舞地寫下鐘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