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吳浩就沒來過學校了。
他們偶爾會在企鵝上聊天,沈梨問過他,他說不要緊。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再回班,再後來就是他休學的消息。
兩人最後的聊天停在沈梨問他怎麼不來上學了,吳浩說他要跟着父母去首都治病。
沈梨問什麼病,吳浩不肯說。
之後就斷了聯系。
朋友大多是階段性的,她那時神經大條,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吳浩這麼說,她也就這麼信了。
高三那年因為姜淮月的事,沈梨很長一段時間都萎靡不振,不想社交不想回信息不想出門。好不容易到了大學,她一邊治療着心裡的傷口一邊忙于各種專業課程。
現在回頭看,高中的那些人在記憶裡已經模糊不清了。
姜淮月這次提起吳浩,沈梨腦海裡才一閃而過那個喜歡打岔又熱心腸的少年身影。
“有。”沈梨先是肯定了她的問題,又說,“但具體的我不太清楚,我們很久沒聯系過了,等我去問問看。”
姜淮月回了個好,收起手機跑回教室。
上課鈴和她的後腳跟一同踏進教室。她看了眼吳浩的位置,桌子已經被清理過了,資料和書還是像之前一樣歪七扭八的疊放着,桌角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位置空着,仿佛座位上的人隻是遲到了一小會兒。
教室裡依舊響起嗡嗡的麥克風噪音,學生們在底下昏昏欲睡。
隻是空氣中好像還能聞到那股若有若無的血鏽味兒。
第二節課下課她還是跑去廁所,沈梨剛轉過頭來就看見她已經到了教室門口,忍不住咕哝:“今天怎麼上這麼多次廁所?”
鐘望大概猜到了什麼,手中寫字的筆停了一下,微微皺眉看着她離開的背影。
“癌症。”
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姜淮月險些沒拿穩手機,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後背發涼。
癌症?怎麼……可能?
“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姜淮月緊張地舔了舔唇:“好消息?”
“好消息是他這種病變的癌症在八年前就研發出了可治愈的藥品。”
嗓子眼吊着口氣,遲遲下不去,她打字的手都在抖:“壞消息——”
“壞消息是吳浩在解藥研發成功的前一年去世了。”
如墜冰窟。
隻差一點,偏偏也就差那一點。
吳浩的企鵝号早就沒用了,通訊号碼都聯系不上。沈梨憑着記憶找到了吳浩家所在的地方,又問高中班主任孟卓華要了具體門牌号,拜訪後才得知這些消息。
白發人送黑發人。吳浩父母很高興還有人記得吳浩,拉着沈梨絮絮叨叨聊了不少。她安靜地聽着,心裡五味雜陳。
“所以淮月……”
“我們這次真的好像沒辦法了。”
“淮月?淮月?”沈梨叫了她兩下,對方還是一動不動。
她已經保持低頭扒飯的動作很久了,卻遲遲沒動筷把飯送進嘴裡。
沈梨手搭上她的小臂才讓她有了點反應。
“啊?”姜淮月呆呆地看了她一眼,“哦。”
沈梨:“你到底怎麼了?第一節課下課後就一直不在狀态。”
身後的窗戶大大敞開,傾斜下來的陽光正好籠罩她,一時間晃眼。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身體不太舒服,沒事。”
“你要是像沒事的樣子就不會這樣了。”沈梨吐槽,起身準備去幫她盛一碗熱湯。
“是因為吳浩嗎?”見沈梨走遠,鐘望才開口。
她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他知道她看不得身邊人不好的未來,可有些事情很難去改變的,反而會像枷鎖一樣困住自己。
姜淮月幾乎是咬碎了後槽牙才吐出這句話:
“我不甘心。”
不甘心明明知道結局卻隻能當一個旁觀者,不甘心她身邊的人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不甘心有手機連接未來卻無法改變過去。
這是死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