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給她?
客廳牆上懸挂的鐘表一點一滴走動。
明天和死亡,哪一個會先來呢?
……
轉學程序辦得匆忙又迅速,隔天鐘望就又回到了她旁邊。
生活好像和平時沒兩樣,該上課上課該放學放學。
“回家注意安全,天黑得早,别摔着了。”孟卓華最後叮囑了幾句,伴随着放學鈴樓道又開始晃動。
“鐘望。”孟卓華朝後排招呼,“來我辦公室填個表。”
教室裡空得差不多了,姜淮月今天和朱靜值日。垃圾桶下午抽眼保健操的時間倒過一次,現在垃圾不多。
姜淮月自告奮勇一個人解決,讓朱靜先回家。
垃圾場在公廁旁邊,好在是冬天氣味散發慢,不然得熏得直沖天靈蓋。
兩行紅綠藍的垃圾桶并列排列着,姜淮月挑了個比較空的垃圾桶扔,順便去女廁洗了個手。
再次出來時,垃圾場裡躁動,隐隐約約有說話聲,還有什麼東西碰撞。
她側耳聽了一會兒,直到喧鬧聲漸遠才過去看情況。
垃圾場最裡面靠牆的位置坐着個男生,被踢倒的藍色垃圾桶撒了一地的廢渣,瓶瓶罐罐零食包裝圍在他腳邊。
男生耷拉着頭,撿起一旁的書包拍了拍灰。
“李言?”姜淮月認出了他。
李言撐着牆壁的手軟下去,整個人跌坐回去,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你被人欺負了嗎?”姜淮月走到他跟前,伸手想拉他一把。
李言動了動幹裂的唇,猶豫地擡起手。
他還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沉默,透明。
見李言遲遲不把手搭上來,姜淮月直接拉着他手臂把人帶起。
“你被人欺負了嗎?”姜淮月又問了一遍。
李言還是低着頭,手不安的捏着書包肩帶。
姜淮月歎了口氣,彎腰替他撿起地上掉落的課本。
“謝謝……”嗫嚅的聲音像蚊子一般。
她忽然想起之前跟蹤陳琳的時候,那時出來碰巧撞到李言,他也是這幅樣子。雖然外表上看不出明顯的傷痕,但外套之下也許藏着苦不堪言的掙紮。
霸淩嗎?
但李言什麼都不說,道謝後抱着書包就跑了。
姜淮月看着他單薄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回到教室,鐘望還在位置上等她。
“我剛才碰到李言了。”姜淮月背好書包,邊走邊說,“他好像被霸淩了,但不敢開口。”
未來沈梨當時跟她提過一嘴李言。李言未來不僅成為了行業知名的律師,還接手了沈梨的家暴案。
未來很璀璨,但過去……
“很多受害者都跨不過心裡那道名為‘恐懼’的坎,被打一次也許還有勇氣站出來揭露,但兩次,三次……”
“勇氣是會被恐懼磨滅的。”鐘望輕聲說。
路燈下竄過一隻黑貓,黑貓金黃的眸子盯着他們。
一陣惡寒。
……
安靜的樓道響起緩慢的腳步聲,空氣中鐵鏽的味道如嗜血一般,不知哪家的門沒關,風吹過——
“嘎吱——”
李言手抵住那扇即将被風吹關閉的鐵門。
屋子裡很暗,他帶着門把關門走進去。
黑暗吞噬他整個身體。他不需要開燈,擡腳就是要去的方向。
廚房透出點黃色的光亮來,他拐彎。
電冰箱沒關。
冷凍室抽屜上的那層薄冰融化成了一灘水,水順着往下流,冰箱前還淌了一地。
他拉開第一層,腐爛的,血腥的,令人作嘔的惡臭撲面而來。
月光透過廚房玻璃窗傾灑下來,照着他的半張臉。
“呀,貓死了。”
他咧開嘴笑。
“下一個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