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鐘望當時留這封信的時候隻是抱着提醒她的态度,但這封簡單的提醒卻成了此刻的救人稻草。
在她差點又重蹈覆轍走向死亡結局時,在她遺忘一切混入時間的長河時,他又拉了她一把。
姜淮月攥緊那張藍色信紙。
最後一次。
她一定要改寫結局。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煎熬的,距離她的死亡時間還有一年零六個月。這些天的時間她一邊準備高考一邊拆散沈梨和林越。
沈梨一到感情上就變得特别軸,任憑姜淮月怎麼苦心婆口勸也無濟于事。
這也更讓她好奇林越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沈梨這邊說不通,那就去找林越。
三月天氣回暖,褪去臃腫的大棉襖,身上輕松不少。
依舊是一棟老舊的居民樓,樓道的潮濕氣味迸進鼻尖,聲控燈忽閃忽閃。
林越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并不隔音的鐵門裡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他懸着的手停住,煩躁地“啧”了一聲,鑰匙又被重新揣回兜裡。
這個家今天是回不了了,他擡腳轉身離開。
姜淮月就站在下面的樓梯口,背靠着牆壁等他。
“聊聊?”她說。
兩人下樓,林越開始摸索褲子口袋,煙盒裡隻剩一根皺巴巴的煙,他取出,煙盒随意地扔在樓道間。
姜淮月腳步頓了一下,随後像沒事人一樣繼續下樓。
走到空曠的地方,林越點燃那根煙,風朝她這邊吹,煙霧也拉長尾巴湊過來。
被迫吸二手煙。
“說吧,什麼事?”林越吐了一口煙圈,啞聲問。
“和沈梨分手,你們不是一路人。”姜淮月伸手扇了扇飄過來的煙霧,淡聲道。
腳底闆在水泥路上摩擦,林越又吸了幾口嘴裡的煙,笑道:“你來問我怎麼不去問問你朋友?我想分手,她肯嗎?”
姜淮月沒說話。
沈梨就像一頭紮進了牛軋糖裡,心甘情願黏在甜的膩牙的糖皮。
兩邊都不松口。
難搞。
姜淮月整個人都焉了,無力地聳肩:“成……”
話開了個頭,樓道傳來哒哒哒的高跟鞋聲。
借着門口的路燈,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攬着紅色大波卷的女人走了出來。
那女人面色潮紅,柔若無骨地依附在男人胸前,男人面容俊朗,看不出已經四十的模樣,摟着女人的腰有說有笑。
一旁的林越臉色陰得吓人。
男人路過時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林越,嘴角噙着笑,意有所指道:“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啊……”
兩人走到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前,女人從包裡掏出車鑰匙按了一下,車前的路燈照亮了站在前面的姜淮月和林越,白光刺眼。
男人打開副駕護送女人坐好,自己則拿着鑰匙坐到了主駕,車子發動,留下一尾的汽油味揚長而去。
手裡的煙頭被掐滅,林越熟稔地用兩根手指揉搓煙灰。
夜色之下,一個不光彩的秘密被揭露。
……
那天過後,林越對沈梨的态度愈發冷淡和不耐煩。
姜淮月不止一次看到兩人在吵架,實際是林越單方面冷暴力沈梨。
沈梨低着頭跟在他身後,聲音小心翼翼:“你不開心嗎?”
林越眉間染起煩躁:“你能不能安靜點。”
沈梨抓着兩肩的書包肩帶,噤了聲。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就像那句“靠近你痛苦,失去你更痛苦”。
林越指間還夾着煙,想起之前的事臉色也黑了幾個度:“你那個朋友,倒是很愛插手别人的事兒。”
雖然不知道姜淮月會不會大張旗鼓議論他的家事,但頭上懸着一把利劍的感覺很不好受,被人扼住脖子一般。
沈梨大概知道是姜淮月去找他勸分手的事,所以沒吭聲。
“真把自己當個什麼人。”他冷笑,“看着像早死的命。”
這句重話激地沈梨猛地擡頭,滿臉不可置信。
林越還在喋喋不休,嘴裡的話也逐漸沒了底線。
惡意叢生。
“我們分手。”沈梨像被一棒子打醒似的,大腦異常冷靜,聲音是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冷漠。
“你憑什麼這麼說她?”她正眼看着面前吞吐煙霧的人,嫌惡地擰了擰眉,“垃圾。”
話說出口,沈梨整個人輕松不少。之前無論林越怎麼冷暴力或者辱罵,她心裡始終存有一絲念想。
但就在剛才,這點念想“咔嚓——”一聲。
被剪斷了。
她開始犯惡心,林越的臉龐也變得猙獰。
好惡心,好想吐。
于是她真的抱着一邊的垃圾桶吐了出來。
姜淮月是一直跟着她的,不知道她和林越說了什麼,兩人一前一後地分開走。
見沈梨頭埋了垃圾桶,姜淮月以為她想不開,三兩步沖過去揪住她的衣領。
“不要沖動啊!為了一個男人至于嗎!”
脖子被勒住,沈梨差點喘不過氣:“咳咳咳……”
姜淮月拍了拍她的背順氣。
等沈梨緩過來,她才用一副無語的表情說:“你見過垃圾桶尋死的人?”
姜淮月尬笑了兩聲。
解釋過後,姜淮月簡直不可置信。
上次也是這樣,她的苦口婆心沒有用,反倒是沈梨自己談着談着就醒了。
分手後的第一件事是回踩,沈梨罵了一路,把林越翻來覆去吐槽了個遍。
姜淮月在一旁邊聽着。
那個鮮活生動的沈梨又回來了。
……
轉眼就到了高考季,最後一科考完,姜淮月甚至有種解脫的落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