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江愈帶着小乞丐坐在地上拔野草的草根,目送周山行拿着稀薄的紙出門。
“帶你出去吃糖葫蘆”小胖球對着小乞丐咧嘴一笑,小手在錢袋裡嘩啦一圈。
周山行的毛筆被他用一個有力量的草葉綁起來挂在半空中,墨條和墨蝶藏在他搬過來的大石頭後面的陰涼處。他聚精會神的聽,偶爾穿過窗戶的縫瞥一眼老師的位置。
“何人在此?”華服少年一臉嚴肅的站在周山行的身後,手裡拿着滿滿的畫本。
周山行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的略帶青澀的聲音,下意識的從石頭後面拿出包袱皮,唰唰兩下收拾好,沒有給任何回應轉身就走。
倒是男子貼了上來,将周山行推到了牆角上,臉色陰沉“你不是修義班的,敢偷聽李夫子的課!”
周山行的身高隻有男子的三分之二,此刻被他抵在牆上沒有多少反抗之力,不舒服的束縛已然激起了周山行的怒氣,他的手插進包袱裡,抓到毛筆的筆杆。
周山行一瞬間想到了無數種的可能,手卸了力悄然将包袱松開。他隻要從那個小小的空隙逃走就可以了,他沒有反抗的資本,一旦在這裡惹了事,會對他的未來造成影響,惹來很多的麻煩。
周山行始終低着頭,讓少年放松了警惕。男子名叫李勢盟,是管事李濤的大孫子,年紀輕輕卻學識廣大,在武清學院名頭響亮。前些日子,發現了這裡有塊奇特的石頭,這石頭下面鋪有厚厚的野草,形成完美的錯誤視角,隐藏起後面一大塊的秘密空間。
李勢盟空了早課晚課,都沒抓住這人,心想這地方應該被遺棄了。沒料到有人是會在正課時偷溜出來的。
街上,江愈帶着小乞丐轉悠了好幾圈也沒找到糖葫蘆,這裡物質不是很豐富,倒是有甜甜的餅,江愈大手一揮買了十張,還買了些葵菜。兩人抱着葵菜,抱着面餅,四處轉悠。
江愈一路走一路問,他沒忘記出來的首要任務是買紙,等到了書齋,江愈進門就要紙。
夥計看着他們穿的合身的綢緞衣服,再看看小胖球的體重一眼判定是富家少爺,哪管是幾歲的小孩,就開始賣力的推薦。稍微差一點的紙都沒有拿出來。
江愈聽着那動辄四五百文的宣紙,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小乞丐擡起頭奶聲奶氣的說道“我們要便宜的紙有嗎”
夥計有些詫異,笑容有些褪去,随手将平常賣的最好的一般紙拿了出來,一打也要三百文。小乞丐流露出無奈又膽怯的表情。
“怎麼這麼貴”
江愈手摸了上去,手感比周山行平常用的好。對着夥計擺擺手,聲音冷漠疏離,眼中好像帶着不屑。
夥計搖搖頭說“小少爺,這是我們這裡最便宜的紙了,而且,我們價格已經很實惠了”
“太貴了,便宜點!”話音短促,沒有感情。好像很理所應當的樣子。卻着實吓了夥計一跳。
江愈擡着頭,空洞的看着低着身子和他說話的夥計。江愈想着,真的覺得這些紙不應該這麼貴!卻不小心說出來了,沒控制住自己。此刻他也對這句話有點懵。
夥計下意識的回應“那250文”,仿佛這些紙本身就是這個價。
江愈不理解的看向店員,一句話就五十文?
夥計又說“給200文吧”這次的末尾聲音有點顫抖,暴露他的不安。
江愈将錢袋裡的錢倒了出來,又拿進去了30文。
江愈和小乞丐默默拿上紙走了,留下膽戰心驚的夥計。不怪他害怕,這裡買紙的大多都是富人,有權有勢真惹不起。
這會兒夕陽西下,學院也快放學了。江愈抱着紙背着白菜不好爬牆,幹脆讓小乞丐去裡面找周山行接應他。
周山行偷偷溜走了,隻拿上了自己的毛筆,他逃回小院,這時生着火獨自一人發着呆。他想他如今呆在這裡如果被發現了,會迎來什麼樣的後果。
回家?他回家可不會再看到周夫子了,如果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他也不會像個蟲子一般偷偷潛藏在學院裡。等待着不知是什麼後果的降臨。
小小的少年将自己炸毛的毛筆擺在撅着的嘴巴上,沉浸在肆意的黑暗和孤獨的搖晃中。
“蒼天啊,終于找到你了”
小乞丐呆頭呆腦的闖了進來,一仰頭就将背着的巨大包袱放到了地上,拉着周山行去接小胖球。包袱裡是周山行遺落的墨紙硯,留在地上被後來的小乞丐撿到了。除此之外還有小乞丐眼尖找到的畫本。